國王話音落下，大王子和三王子聞言皆是一愣，然而林崇之卻是毫不意外。

這怪病除了在哈咇國本國出現以外，在周邊各國也初現端倪，他進宮時所看的邸報其內容就是關于鄰國王公貴族患上了怪病的消息。

林崇之沉吟片刻后，問道:“陛下是想借此機會撈上一筆，還是想更進一步……”

“開疆拓土！”

林崇之的話音落下，大王子和三王子聽聞此言仿若遭受雷擊，身子皆是猛地一震。

大王子那向來沉穩的面容上，此刻滿是震驚之色，雙眸圓睜，似是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一時之間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只發出了輕微的“呃”的一聲，往昔的從容鎮定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王子亦是如此，只不過在震驚之余，還夾雜著一絲對于“開疆拓土”這四個字與生俱來的狂熱和渴望。

“林…林相，這仙方和開疆拓土……有何關系？”三王子喉頭輕滾，咽下一口口水。

“呵……”

沒等林相說話，國王便輕輕一笑，這笑聲中帶著幾分嘲笑的意味。

“有何關系……這都想不明白？”

“我問你，這怪病除了我哈咇國出現以外，還有哪些地方有？”

三王子沉思片刻，回答道:“還有烏斯藏國、玉麟國、黑水國……根據最新的邸報所言，這些國家的王公貴族之中都多多少少的患上了這怪病。”

邊說，三王子也逐漸明白了國王的意思。

“可是父王，就算這些國家的王公貴族全都患上了怪病，也并不意味著他們就會甘愿割讓領土來換取我們手上的仙方。”三王子皺著眉頭說道，“既然我能找到仙人尋得仙方，其他人未必就不可以。”

國王聽了三王子的話，笑了起來：“老三啊，你以為朕會直接拿著仙方去跟那些王公貴族說，用你們的領土來換解藥嗎？”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這就如同遞給了一個人一把刀，讓他們割自己的肉一般。”

國王眼神熱切，站起身來，在殿內緩緩踱步。

“朕要的是，讓他們國內自己亂起來！”

“朕要的是，讓他們自下而上的顛覆其政權！”

國王的眼神中透著一股狠厲與決然。

“你想想，那些國家的王公貴族固然不會輕易割讓領土，甚至可以為了不讓怪病傳染到自己身上，隔離、足不出戶、甚至殺光以及自己府上所有的患病之人！

別以為這是一件很難的事，這怪病的特征這么明顯，要辨別出患病之人并不是困難。

固然，他們能夠殺光府上的下人，可他們能殺掉自己所有的百姓子民嗎？”

國王的意思很明顯，他就是想故意將怪病擴散到周邊國家百姓身上，借由此方法引起臨近幾國的社會動蕩。

然而大王子聽聞國王的想法后，皺著眉頭上前說道：“父王，兒臣以為此計不妥。”

“一來，我哈咇國與鄰國接壤，商業往來頻繁，人員流動眾多。若是我們故意將怪病傳染到普通人身上，那很可能我們本國的子民也會被感染，畢竟這怪病可不會區分國界。”

國王臉色一沉，剛要說話，大王子卻又接著說道：“另外，這種做法實在太過陰損，父王您若是一再執迷不悟，只怕會遭到上天的懲罰，同時也會讓我們哈咇國在天下人面前背負惡名！”

國王聽了大王子的話，臉色愈發陰沉，他怒視著大王子，呵斥道：“你這是在教訓朕嗎？你可知道這是多么難得的機會，如果錯過，哈咇國何時才能成為真正的強國！”

然而大王子卻不為所動，只聽撲通一聲便在國王身前跪下，言辭懇切地說：

“父王息怒，兒臣絕無教訓父王之意。兒臣只是從哈咇國的長遠利益考慮！

如果我們通過這種手段擾亂別國，使其民不聊生后再趁虛而入，日后要如何向新領土上的百姓交代這段歷史？

況且，在這個計劃中，受傷害的不單單只有鄰國百姓，更是有我們自己的子民！

為政以德，方能得民心。

這是兒臣小時候，您抱著兒臣所教導兒臣的，您都不記得了嗎？”

“荒唐！”國王怒吼道。

他的聲音如同炸雷在宮殿中回響，原本平靜的空氣仿佛被這聲怒吼撕裂開來。

大王子抬頭看向這個自幼便以之為榜樣的父親，感到了三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陌生。

只見國王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像一條條蜿蜒的小蛇般爬滿了額角，雙眼圓睜，眼中滿是憤怒的火焰，那火焰似乎要將大王子吞噬。

“你只記得朕教過你要得民心，難道忘了朕告訴過你的‘為君者，當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之魄力’了嗎！”

“不過一些賤民而已，為了哈咇國的千秋大業，些許犧牲又算得了什么？”國王憤怒地一揮袖袍，氣沖沖地說道。

大王子心中一涼，他沒想到自己的父王竟會如此看待百姓。

他抬起頭，已然是眼中噙著淚水：“父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雖微，卻是國家的根基啊！”

“還請您......三思！”

然而國王此時心意已決，根本聽不進大王子的勸諫，當即大聲喊道，

“常武何在？”

接連喊了三遍，直到國王憤怒地將茶盞摔碎在門前的石階上，才見到一位身材魁梧、身披重甲的將領從殿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末將在！”

國王眼神冰冷地看著他，說道：“朕命你即刻帶領一隊精兵，偷偷潛入烏斯藏國，將所有異蛇全都捉回來。不得有誤！”

常武微微一愣，他常年侍奉于國王左右，自然是知道異蛇是仙方中的關鍵之物。

但這樣明目張膽地去他國捕捉，恐怕會引起諸多麻煩......不過他身為武將，只懂得服從命令，于是大聲應道：

“末將遵旨！”

大王子見狀，還想再勸，國王卻一甩袍袖，說道：“此事已定，無需再議。誰若再敢多言，便是違抗朕的旨意。”

而林崇之作為國相，作為大王子的老師，自始至終都是靜默地站在一旁眼眸低垂......

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