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雁能看到‘阿哥’的眼睛在俯視著矮小的自己。
由于兩人的驀然路過和駐足,林間的昆蟲小動物已經停了鳴叫,黑夜寂靜之下,她能感受到‘阿哥’嘴角慢慢彎起帶起的肌肉弧度變化。
江漁歌再次背著沉重的背包回到自己租房,門關上后,背包自肩頭滑落,砸到地上發出沉悶的金屬碰撞聲。
窩在沙發上的溫娜紗龍莉回過頭,臉上虛擬目鏡消失,露出霧蒙蒙的雙眸。
“歡迎回家~”她紅唇彎彎,“辛苦啦,為了養我出去撿這么多垃圾。”
江漁歌懶得給她白眼,坐在凳子上給自己換了鞋,直起身后看到管家過來幫她收拾,眉頭皺了皺:“啟明星?”
“歡迎回來,主人,您辛苦了。”機器人管家抱起背包,板正站好。
江漁歌起身,冷著臉脫下外套扔給它,隨后一拳砸上它腦袋,冷哼一聲:“裝貨。”就進了自己房間。
“呀,”溫娜紗看完戲,抬手捂嘴輕笑一聲,“真可愛。聽說自然人脆弱到動手打別人自己都能痛上一整天。”
機器人臉燈亮了亮,它發出含著笑意的聲音:“是的,自然人一直很有意思。”
江漁歌洗漱完,掏出密碼記事本寫好日記,收拾完東西后躺進睡眠倉,戴上腦機進入藏在加密深淵的黑市。
“好久不見啊白毛姐。”
進了清酒居,一個清瘦的男子語氣懶散,拖長了語調跟她打招呼。
男子沒骨頭似的靠著吧臺,隨手抽出一張菜單丟給她:“喝啥吃啥自己點吧。”
江漁歌隨便點了兩杯,隨手丟下菜單,坐到店里靠窗的位置上。
過不多時,一個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堪比做了全身防曬的人鬼鬼祟祟進了店內。
在坐臺小哥再次拖長音調的招呼中,他仿佛怕極被人注意到,忙加快腳步,穿過重重虛影尋找。
江漁歌靠著椅背,抬手招了招,終于讓那人從滿店虛影假客中找到了店里的真客人。
等人左顧右盼地坐下,她才開口詢問:“喵喵的狗對吧?”
那人身體又一縮,低聲提醒:“小聲點,被人聽到了不好。你就是章魚哥嗎?”
江漁歌清咳兩聲,微微坐直:“是我。這里的客人和聲音都是假的,不用擔心。”
喵喵的狗還是不太放心:“這里真沒人會竊聽?”
“不會,畢竟黑市。這地方數據人都進不來。”江漁歌端過送餐車上的兩杯飲品,水果茶那杯遞給喵喵的狗,自己面前放下了酒飲。
喵喵狗心里有點又驚又喜,接過茶飲淺飲幾口。
水果茶在線下屬于貴價消費,線上也不便宜,所以很多人都對清甜的水果和雅香的茶毫無抵抗力。
江漁歌等他差不多放下杯子,這才開口:“我這有‘有谷’、‘犬’、‘秀禾’幾個系列的,能打能爬能飛的也都有,你要哪種?”
“有沒有那種,可以柔軟好看好保養又可以防身保命保護朋友的那種?”喵喵狗小心翼翼問。
“秀禾仿生體符合一些。其實普通仿生體就夠了,就是排異反應會比較嚴重。”江漁歌一邊說一邊打開相關的仿生人介紹虛擬光屏投給他看。
喵喵狗翻看完,唔了半天還是說:“要不我下個月再看有沒有更合適的吧,你說的這些我也查過,沒有達到我的預期,而且排異反應都挺嚴重的,我肯定受不了。”
“下個月……”江漁歌一手圈著杯底,靠回椅背,手指無意識敲點著桌面說,“那可能沒貨了。你要知道,現在很多地方都嚴禁私下販賣涉及血肉科技的真貨,何況這些真貨保存起來可不容易。”
“那你……”
江漁歌微笑:“所以,得加錢。”
喵喵狗有些緊張:“加多少啊,我一個部件所有費用最高的預算只有……5千萬梵元,太高了不好交易。”
江漁歌手指一頓,輕輕吸了口氣,繼續微笑:“那喵男士你提前找好醫生了嗎?其實也可以先買下讓醫生先幫你保管好,像黑市這里的醫生基本都有能保存真貨的裝置。”
喵喵狗:“還沒,老板你有推薦嗎?”
“有。不過其實你這個預算,我這里還有一個黑市上都很稀缺的珍貴系列可以賣給你,只要你能完全保密。”江漁歌壓低了聲音,“這可是做完手術都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的好貨。”
她調出自己存了很久的收藏資料,挑出一些普通人基本能看懂的重點介紹投給他看。
喵喵狗看完兩眼放光,也低低和她商量了起來。
兩人說了將近半個小時,喵喵狗拍拍激動的心口,跟江漁歌約定隔日再會的時間和地點后匆匆離開了。
江漁歌退出加密深淵,又聯系了幾個人,看看時間和日期估算了一下,自言自語了一句“應該還來得及”就轉身投回深淵。
而她不知道,她的小號也陷入了2號宇宙的另一種深淵之中。
虞雁是被‘阿哥’詭異的微笑嚇到的。
她心里無端升起強烈的恐懼,感覺這世界就連唯一能信任的親人都變成了隨時會向她揮下屠刀的殺手。
所以她顫抖了一下,就一把甩開‘阿哥’的手,推開他的身體直直往坡下沖。
結果過于瘦小的身軀還是沒把控好平衡,才跑了幾步不到就直接滑倒,順著坡勢一路滾過蓁棘,掉進嚴密的雜草之中。
所幸她摔倒后趕忙雙手護住腦袋,這一路雖然被滾得七葷八素天旋地轉,倒也沒有暈倒,很快就恍惚過來。
她趕忙爬起身,撥開草棘跌跌撞撞一路前行,只為遠離剛才還是最親近的家人。
似乎爬了好遠,虞雁終于鉆出了樹枝雜亂草木都能束縛住手腳的區域,趴倒在難得讓人松口氣的小道上。
她再次回過頭,確認那被密林雜草覆蓋的山林已經看不到,這才松了口氣,狠狠呼吸著,企圖散開胸腔中因渾身劇烈運動而產生的熱意。
耳中嗡鳴沒了壓制,響得她本就昏漲的腦袋越發沉重。火辣刺撓的痛意也從四肢百骸傳來,就連手掌都有不少的傷口。她疼得渾身顫抖,手指僵硬得不敢抓握,因為只一動就會痛得更厲害。
“你要去哪里?”
一道熟悉的年輕男聲自虞雁頭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