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過關了?
好像有點草率呢。
不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難。
依稀記得,張儀初到大秦的時候,為了贏得秦王的信任,足足在咸陽呆了兩年,凄慘到靠著吃軟飯才堅持到最后。
而自己才三天,就拿到了九卿級別的待遇,感覺有點假。
莫非,穿越了個假大秦?
眼看李斯開口,榮華富貴到手的羅成決定不再像只驕傲的小公雞似的刻意賣弄自己腦袋里裝的現代知識。
伴君如伴虎。
老祖宗傳下來的經驗教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該拿的好處已經到手,繼續表現下去反而容易惹來麻煩,不如確保安全離開章臺宮,先回到剛獲賜的府邸研究研究把紙張弄出來。
紙張才是重點。
有了紙,盡快學會大秦的隸書和小篆,再把自己腦袋里裝的自然學科內容都記錄下來,找個機會請秦王推廣出去基本上就能完成自己穿越者的使命了。
辦成這件大事之前,他誰都不能招惹,啥事都不想摻合。
嗯,就這么干。
茍起來,不冒險。
把自然科學的傳承留給華夏大地,才是最有價值的穿越之旅。
咱零零后辦事分的是輕重緩急,不是短視頻里鼓吹的莽撞。
他躲在一邊悄悄盤算著接下來的發展路線,絲毫沒有注意到,李斯提起安撫宗室的事情,其實是在淡化《諫逐客書》的影響力。
“不急!”
嬴政雙眼緊盯著竹簡上的文字擺擺手指,制止了李斯引偏話題的言辭:“羅卿出口成章,文采斐然,這篇文章作得渾若天成字字珠璣,寡人甚愛之。”
“如此雄文,豈能無名乎?”
“勞煩羅卿為此文取名。”
“寡人欲將其傳抄數千份,廣散大秦朝堂百官及各郡縣官員拜讀之。”
政哥,真正的作者在你身邊呢,我就是個文抄公。
取名這種事……羅成面色有點尷尬,偷偷看了眼李斯忍不住建議道:“回大王,臣只是有感而發,一時間竟不知此文該取何名。廷尉李斯大人文采非凡,不如請廷尉大人為此文取名吧。”
適可而止!
再表現下去,搶了李斯和趙高的風頭,搞不好哥壯志未酬就先被這兩王八蛋聯手給弄死了。
多冤吶?
“哦?”
嬴政頗為玩味地看了羅成一眼,扭頭看向李斯:“李斯,你是稷下學宮的大才子,為此文取名想來也是手到擒來之事,就別推辭了。”
“諾!”
李斯也不客氣,端平雙手躬身領命,沉吟片刻緩緩開口:“大王有命臣不敢推辭,只能班門弄斧,薦一俗名曰《諫逐客書》如何?”
了不得啊,了不得!
這娃眉眼通透,比鋒芒畢露的甘羅強太多了。
值得交往交往。
趙高沒說話,臉上堆滿了謙卑的笑容,冷眼觀察著李斯的小動作和羅成大方的舉動。
心里悄悄做出評價——這仙界之人果然通透,比事事爭先的李斯強多了。
外客官員的勢力已經引起宗室忌憚。
這個時候貿然出頭去充當外客官員的領頭人,實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這大秦,說到底還是宗室的大秦。
得罪了宗室,即便眼下有大王庇佑無礙,日后卻很難說了。
尤其是大秦近些年連喪三王,宗室又逐漸式微的情況下充當外客官員的首領,實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宗室式微不假。
可是,忠于秦王忠于宗室的將門沒那么好惹。
王氏、蒙氏、楊氏、李氏,以及宗室贏姓將軍始終牢牢把持著大秦最核心的力量——軍隊。
倘若秦王政也如之前的三位秦王一樣早夭,一朝得勢的宗室,肯定會毫不留情地血洗外客官員,重新執掌國之大權。
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這少年郎,顯然不想跟外客官員綁在一起,所以才把雄文的命名權交給了李斯。
高,實在是高。
“趙高,傳寡人口諭。”
在趙高冷眼旁觀,贊嘆不已的時候嬴政突然開口:“你字寫的好,帶人多抄幾份《諫逐客書》代寡人賜予宗室眾人,命其仔細研讀。”
“另備車馬,將寡人所賜的奴仆財貨送至客卿府邸,盡快灑掃,方便羅卿晚間入住。”
大王,您也太偏心了。
我堂堂中車府令,居然去給一個同級別的客卿跑腿打雜?
趙高心里有點酸澀,臉上卻笑容燦爛熱情洋溢:“諾!容臣告退,確保客卿大人晚間入住府邸。”
“謝中車府令操勞。”
羅成可不敢讓趙高這個老銀幣惦記上自己,急忙端平雙手躬身行禮,先把謝意表達出來。
坑趙高是以后的事,眼下還是得保全自己。
他可不認為自己封了客卿就是趙高的對手。
同樣都是九卿級別的官職。
他只是個無依無靠,沒有人脈可用的外客而已。
趙高卻是宗室成員。
宗室邊緣人物,那也是宗室,一筆寫不出兩個嬴字。
要是被這個老銀幣惦記上,以后的日子就難過了。
“客卿乃是大才,高,不過是代王行事罷了,成兄當謝過大王才是。”
趙高倒退著出門前又小小地拍了一記秦王政的馬屁。
羅成倒是聽勸,急忙向政哥行禮道謝:“臣,謝大王厚賜。”
嬴政隨意擺擺手表示無需道謝。
目光重新落到木質沙盤的匈奴地界上,如同神邸俯視著煙火人間,嘴里的問題卻拋向李斯:“李斯,你說,寡人當如何安撫宗室?”
“回大王,臣以為,關內侯自焚之事當震動朝野,宗室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不如渡讓出部分外客官員的職位,安排宗室子弟接手,以示安撫之意。”
李斯急忙說出腹稿。
剩下的一半沒說出來,卻暗示得明明白白:區區一篇《諫逐客書》還無法撫平宗室之人心里的委屈。
得拿出實打實的利益!
沒辦法。
只能犧牲外客官員的利益了。
交出部分職位,總比被人家全部攆走的強。
“嗯!”
秦王政哼唧一聲,卻不置可否,隨意走動兩步大咧咧地坐在踏入木質沙盤的入口臺階上。
沉吟片刻,緩緩抬頭看向一言不發的羅成:“羅卿,寡人本有此意,聽完你的《諫逐客書》便覺如此不妥,卿可有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