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多久沒進城了啊……”

燕赤霞看著眼前的郭北縣城，一時都有點精神恍惚了。

他雖說因為被通緝的關系，不想造成混亂，已經很久沒進城過。可當初他剛來郭北縣，還沒隱居蘭若寺時，也是進過縣城的。

那時他對于縣城的想法，和其他地方沒什么區別，都是一樣的臟亂差，也都是一樣的惡霸橫行、官府腐敗。

正因為他走南闖北，到哪里見到的都是這副情形，所以才會心灰意冷，認為這世道沒救了，從而萌生退隱之意。

畢竟面對這么大的一片天地，就是再多的熱血也不夠傾灑。

現在蘭若寺一被毀掉，他暫時沒新的去處，想到離開時林景舟所說的話，便來了縣城看看。

結果沒想到，剛入城他就大受震撼。

只見原本臟亂差的主街道，現在已經打掃得十分干凈，雖說道路依然很差，但起碼不至于像從前他來時那樣，連臟水牛糞都無人清理。

而街道兩旁的變化就更大，許多房屋都在重建之中，其中好幾座大型建筑，一看便不是民房。

他找了一個工人搭話詢問，才得知是新修的學館。

“上面說了，這座學館將來建起來一分錢都不收！”工人漢子提起來很是興奮，“雇先生的錢，課本書的錢，全都是學館來出，而且誰家孩子都能來！”

燕赤霞一驚：“還有這等事？”

“可不是。我正打算明年就讓我家孩子來讀書，要是收錢，又哪里讀得起！”

“那這蓋學館的錢，還有雇先生買課本的錢，都是誰來出？”

“安民團唄。”另一個工人插話道，“安民團張衛都說了，從那幾家惡霸大戶抄來的錢，全都會用在咱老百姓身上！”

“安民團……”燕赤霞聞言想起在蘭若寺遇到的那群“拆遷漢”。

“其實吧，都說這些好事是城隍老爺保佑。”先前那漢子虔誠道，“自打城隍老爺顯靈后，這郭北縣城就一日比一日好，別人不管，反正我現在是最信城隍老爺的！”

“我也是，現在每天下了工都會去廟里拜上一拜！”

“說起來也該和安民團的人說說，找個黃道吉日，把城隍老爺的廟宇遷回城里才是。”

“還真沒錯！遷回城里拜起來多方便啊。”

燕赤霞見眾人熱情討論，自己默默退開。

城隍老爺顯靈？

這會是真的么。

相比起尋常百姓，燕赤霞有法寶道術在身，對于神仙之事，卻更加貼近。

他游歷如此多年，都從未見過神仙顯靈之事，尋常百姓所提的，他自然不信。

可若不存在此事，城里這么多變化，又如何能順利下去？

僅憑那“安民團”嗎？

這樣的組織，燕赤霞不是沒見過。

但其結果，要么是很快被打散；要么就是被吸收、同化，變質，成為新的惡霸勢力。

他不認為，僅憑一腔熱血，就能維持一個長久的轉變。

如此想著，燕赤霞心中做出一個決定。

“我干脆先在城里住下，且看這變化能維持多久。若是真如那林景舟所說，那我……”

不知不覺間，燕赤霞原本已經死去的心，又泛起了陣陣漣漪。

……

……

林景舟看著面前的雪玉，后者那堅定的神情，讓他心中生出一種別樣的感動。

他握了握雪玉的手掌，點頭道：“好，我不給小玉你封仙，你自己來修煉，將來一定能成為天地間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縛的散仙。”

雪玉剛才說得堅決，這會聽林景舟這么說，又有些信心不足地縮縮肩膀：“景舟哥哥，你說我真能修煉到渡劫成功嗎？”

“一定可以的。”

林景舟心道。到時候我先提前給小玉準備上一堆法寶，各種保障拉滿，再自己在旁邊護法，就不信會渡劫失敗。

說罷，林景舟捏捏雪玉臉蛋，微笑道：“其實我內心深處，也不想給你封仙。因為封了仙，小玉你就會像我一樣，離不開郭北縣了。”

雪玉眼睛睜大了些：“可是，我不想離開郭北縣呀。”

“我知道。只是我不想剝奪這份可能性而已。”

天大地大，林景舟自己沒辦法，畫地為牢就算了。

但雪玉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到現在心中最掛念的存在，他不想讓她也像他一樣畫地為牢。

其他人或妖就不同了。

比如說那小黃皮黃祥，將來如果他完成臥底任務歸來，林景舟也可以給他封仙。

那時他肯定不會像對待雪玉一樣，想這么多。

“景舟哥哥，你……你真的永遠也沒辦法離開郭北縣嗎？”雪玉沒有只想到自己，從林景舟的話里，她也能聽出林景舟的不開心。

“現在來看是這樣，但以后會如何，還不好說。”林景舟道。

他現在神位提了一級，但還是受限制，無法出郭北縣范圍。就是不知道，等以后再提升，會不會到某一級能解除這份限制。

如果不能，那他就只能走邪道，就像他先前想的那樣，讓郭北縣擴充土地范圍，這樣他或許就能通過卡bug脫離限制。

“景舟哥哥你別難過哦。要是你不能離開的話，我也不會離開的，我會一直留在這里陪著你的。”雪玉十分認真地說道。

“嗯。”

林景舟點點頭，沒有多說。他知道小玉對他這份情誼深重，就像他也無條件相信小玉一樣。

……

……

陰曹，枉死城。

不見天日的城郭深處，宮殿之內，一道黑色身影如同饕鬄般，吞食著面前的精魂。

它大口一張，上百道精魂便慘叫著被吸入其中，化作精氣，滋補其身。

“似乎少了些。”它說道。

下面跪著的小鬼道：“黑山老爺。是郭北縣出了岔子，沒交齊那一份。”

“郭北縣，那是槐樹妖的地方吧。”

“是。”

“它死了嗎？”

“是……它死前傳來消息，說是遭天雷轟擊，是神，神仙出手……”

“神仙？”黑山老爺全身顫動起來，似乎在發著無聲的笑聲。

“神仙若在，陰曹地府又如何被我等瓜分。”

“黑山老爺您威武蓋世。”

“罷了。離下次陰年陰月陰日時不遠了，那時我倒要去陽間看看，哪來的天雷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