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廁神廟內。
陸青云沒由來打噴嚏,不免狐疑一二。
誰在想我?
“阿嚏!”
不對,這是有人在罵我!
難道是張白鷺?
正思量之間,神邸外出現一尊陰神。
但見玄甲金肩,面紅如棗,眼若倒刺凸出,鬼臉猙獰,乃是城隍貼身護法神。
陸青云曾在城隍司,與這位城隍護法神有過一面之緣。
他連忙去迎,笑道:
“原是護法神親臨,幸會幸會!”
城隍護法神從袖中摸出一張請帖,遞過來言道:
“陸神友,某今次奉城隍上尊敕令,送往各路神邸發放五月十一盛會請帖,此為你之請帖,敬請收好。”
陸青云聞聽此話,立時反應過來。
所謂五月十一盛會,特指天下城隍圣誕,為世人統一祭拜城隍爺的日子。
各路城隍皆會在這一天,于本司廟宇大擺宴席,宴請本地陰神齊聚,飲酒暢聊。
這不僅是凡間自古以來的習俗,亦是冥部更古就有的節慶。
陸青云接過請帖,道一句感謝,從袖中摸出幾團茶餅,抱拳言道:
“感念護法神親自送帖,陸某拜謝!此乃人間花茶,芬芳淡雅,氣味獨好,敬請品鑒。”
他早已知曉,城隍身邊的幾位護法神俱是喜愛品茗。
便此留意,常混跡紅樓,品鑒新茶上市,搶先一手。
不曾想今次就用上,果然機會只留給有準備之人。
城隍護法神掃眼看過茶餅,目光驚詫,稍稍愣神片刻,笑道:
“有勞神友費心,今此謝過,只是這茶餅……某是萬萬不能收的。”
“若陸神友不嫌某叨擾,倒是可以入你府中,討上一杯茶水!”
他自是稱呼陸青云為一句神友。
蓋因城隍護法神無有職權,只負責城隍獨身安全,兼任傳旨跑腿,抒敕送貼之類的活計,管不了旁神。
算是前世秘書兼保鏢的工作。
陸青云聞聽此話,雙眸登時明亮起來,不免喜笑顏開道:
“護法神愿意賞光,實令寒舍蓬蓽生輝,快些請進!”
他熱情好客的請護法神入去院中,立時在石桌上切好花茶。
二神對坐石凳,撲鼻吸食芳香繚繞的茶水。
城隍護法神吸食香氣,面露享受,如是贊嘆:
“多謝陸神友盛情,此茶甚好!”
他與一眾城隍護法神最是喜愛人間花茶,平日里閑暇時,亦會小聚一起品茗。
今此光臨廁神府邸,不曾想有如此美味新茶,不免心中歡喜。
陸青云回道:
“護法神客氣!我等同為城隍上尊謀事,本應長久來往,互通有無。”
他自是心中清明,通透無比。
這城隍護法神一職,為城隍貼身御衛,看似無任何實權,但內有門道,不容小覷。
畢竟這等職位,前世的陸青云再熟悉不過。
二神閑聊一會,便覺投緣,話似打開匣子,促膝暢聊。
陸青云這才得知。
此護法神姓朱,名有心,一直追隨城隍左右,侍奉不離。
便在一眾城隍護法神之間,屬資歷最老,最受城隍上尊信任與喜愛。
朱有心似有意無意,漫不經心言道:
“陸神友,時日以來,你司任廁神一職可還習慣?”
陸青云擺擺手笑道:
“凡此城隍上尊調令,無論何職何位,陸某當盡心盡職,恪守己任,倒未曾想過習不習慣。”
朱有心聞聽此話,默然思忖,又意有所指道:
“日前冥部傳話于城隍上尊,說扶搖縣有貴客專程到此,不知陸神友可知曉此事?”
陸青云若有所思,明白朱有心所說的貴客,定是敖正無疑。
敖正來此之前,就去過冥部查閱扶搖縣陰神冊籍,所行所蹤,冥部自然知曉。
更不要說扶搖縣有日、夜游神巡街,各路神邸匯聚,凡有神圣落地,必定探查。
這和借道過路相比,自是性質不同。
因此,敖正來扶搖縣見陸青云,可謂是公開的秘密。
倒也反應過來,眼前這位城隍護法神怕是帶有某種任務在身。
入來府中絕非討杯茶水那般簡單。
陸青云立時心領神會,將這位東海龍四太子登門一事,說明實情。
其中更是重點提及千年龍珠,唯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婉言回絕,不敢收受。
朱有心聞聽計劃,面帶笑意,言道:
“那日城隍司暫別后,上尊一直掛念你,今此教某趁著送請帖間隙,前來探望,希望陸神友不要誤會。”
陸青云抱拳言道:
“感念上尊勞神費心,陸某一日為扶搖司神,便一日盡忠職守,不敢擅專。”
朱有心點頭道:
“陸神友且放心,某自會如實回稟上尊,轉達你之敬意。”
言談之間,二神話逢投機,相聊甚歡。
所思所想盡也能夠融入其中,不分你我。
一直持續至翌日深夜。
談話才意猶未盡般結束。
朱有心見時候不早,起身整理衣容,如是拜別:
“今與陸君相交,如久旱逢甘霖,幸甚!”
陸青云抱拳言道:
“朱君慢走,他日當更來,陸某掃榻恭候。”
朱有心連連道謝,面帶笑容:
“要的要的,此間滋味難忘,受益匪淺,他日復更來!”
“陸君,三日后,盛會再見!”
陸青云送這位城隍護法神來到府邸外,互相道別。
朱有心喝上幾杯人間花茶,又與陸青云相談甚歡,不免心情大好。
他唱著人間戲曲,悠哉悠哉歸返城隍司,好不自在。
突然,途中遇見夜游神張白鷺。
卻見對方當街大喝,言問道:
“你這護法神不在城隍上尊左右侍奉,為何游蕩在外?”
朱有心眉頭微蹙,不悅道:
“本神奉上尊敕令,送往各路神邸發放五月十一盛會請帖,此乃公務!”
“什么公務?分明見你入去廁神府邸久久不出,怕是以公徇私,做甚怪事!”
做怪事?
朱有心聞聽此話,譏笑反問道:
“你這夜游神不去四方巡夜,倒給陸青云當起門神?亦或幾個時辰不動,就為守著本神出來?”
張白露義正言辭,擲地有聲,高呼道:
“某為巡夜,凡有可疑之處,皆可駐守留查,此為職責所在!”
“倒是你公務在身,玩忽職守,今必要去城隍司參你一本!”
朱有心聞言,冷哼一聲,拂袖離去,不再與之糾纏。
只在心中暗恨道:
“這張白露仗著福地根腳,自持清貴,心高氣傲,且有斗戰巡首偏愛,敢對我如此無禮,便且成了夜游神都不改往日作風。”
“哼,本神加糖或許不甜,但添醋一定是酸的!張白鷺,你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