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顫顫巍巍退了出去，永樂大帝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唯獨朱瞻壑留了下來，眼巴巴看著眼前這位老者。

“瞻壑，爺爺想靜靜，退下吧?！?

朱瞻壑試探性靠近，瞧著朱棣沒反應的意思悄摸摸給半坐在地的朱棣捏起肩膀。

“孫兒覺得，心靜，哪怕身處鬧市依舊如止水?！?

“心若不靜，一個人關在房子里難道真能靜的下來？”

朱棣拍了拍朱瞻壑手臂：“沒想到，上天對我不薄，留了個好圣孫給我。

那幾個，勞資我一聲喝，跑的連魂都要嚇出來了?！?

“為何要怕？自己親爺爺有啥好怕的。”

朱棣聽聞很是欣慰：“以前，爺爺覺得當了皇帝，天下都是我的，什么都有了。

可當皇帝十年了，咱怎么覺得什么都沒有，兒子躲著我，史官抨擊我。

爺爺知道，就算我殺再多的史官，這些人也依舊不會寫我是順位繼承的。

我在他們眼里，永遠是那個謀朝篡位的賊！”說到這，朱棣咬牙切齒。

此刻這里沒有君臣之別，只有一個老人和他的孫兒。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一切都是為了活著。

我能體會爺爺的感受，命運把我推向何方，我就去往何方。

若當年爺爺讓老爹前往云南或者青州去就藩，說不得我現在也是個閑散世子。

哪有這么多善惡界限，是非曲直永遠是由勝利者書寫。

善與惡，重要么？孫兒反正覺得生存才是第一法則！

死很容易，活著就難了，活著就是英雄，其他都是狗屁！”

對于朱瞻壑的話，朱棣十分贊同。

“哎，是啊，活著，太難了，爺爺為了活著，那是一段怎樣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提這些晦氣事了，這次你殺了孫若微此女卻是解決了個棘手的問題。

我大明納妃或是立后遵循太祖老爺子規矩，后妃家世門檻極低，只需要身份清白即可。

若孫若微此女真與太子嫡子有瓜葛，傳出去要天下人如何想？

承認了靖難遺孤的地位，不就是變相告訴天下爺爺我當年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很難不讓爺爺聯想到這是建文的詭計吶?！?

神特么建文的詭計，純粹就是朱瞻基這小子管不住他的二弟。

“爺爺心緒不寧，孫兒或有頭緒?！?

朱瞻壑信誓旦旦的樣子引起了朱棣興趣，轉動下身子：“孫兒你且說來?！?

“無非就是帝位不正，所以爺爺才拼了命的南征北戰，所求，不過是個心安罷了?！?

一生要強的朱棣聽聞眼角留下兩滴渾濁的淚水，很快又被擦拭干凈。

“爺爺夢里時常夢見老爺子提著劍要砍我，爺爺怕的要死，那是真的害怕。”

“為何爺爺這么大的功績依舊無法讓自己心安？”

朱瞻壑笑了，這就是永樂大帝的心魔？

朱瞻壑繼續捏著肩膀：“太祖他老人家砍戴著免死金牌的還少嗎？”

自古以來是非功過從來就不能相抵，否則也不會有免死金牌并不免死的說法。

【郭桓案】、【空印案】、【胡惟庸案】、【藍玉案】！

哪次死的人比靖難少？太祖他老人家有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爺爺您才殺了多少人？

不就是一個順位繼承，等孫兒將建文弄來，爺爺您還會睡不著嗎？”

朱棣笑了，堅毅的臉頰上罕見流露出笑容，發自內心的笑容。

是啊，朱家人手上的殺戮還少么，自己雙手沾的這點血才哪到哪？

洗不清我的罪名？那就不洗了！

朱瞻壑趁熱打鐵：“與民更始，可，與有功者更始，可，與有仇者更始，否！”

“這個天下，已經是嶄新的篇章了，而書寫這個篇章的，正是千古一帝，永樂大帝朱棣！”

老爺子激動的起身，努力是為了啥，還不是得到認可，明知這是恭維，可朱棣確十分受用。

趁老爺子性質高漲，掏出了自制的簡易地球儀拼好。

雖然地域沒有太過詳細，不過地球的輪廓標記出來了，其實也就夠用了。

朱棣的吃驚自從和朱瞻壑聊起來以后就未曾停下過：“此乃何物？”

“地球儀！標記在紅圈范圍內的，正是我大明疆域！”

自古以來就是天圓地方，地球儀的殺傷力可想而知。

“這是我大明，在這個所謂的地球儀上竟然只有這么一丟丟疆域？”

“孫兒，你和爺爺說實話，這個地球儀你從何得知？”

“鄭和下西洋數次，也只是繪制出一點點海域圖，不要和爺爺說什么生而知之的話?！?

朱瞻壑一臉蛋疼，這特么，難道要告訴爺爺說自己是素質教育的漏網之魚。

地球儀上國家標注會有偏差，但是五大洲四大洋這不是有手就行么。

沒辦法，扯謊吧，也不知道這個謊需要多少個謊來圓。

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那是什么睿智行為。

神權天授貌似在古代很有說法，說不得就只能當一次神棍了。

“咳咳，這是孫兒夢中夢見一位白胡子老爺爺傳授的。”

朱棣自是不信，繼續盤問：“除了這個所謂的地球儀，再無他物了？”

“自然是有的，距離順天大約六七十里，有個縣城名曰密云。”

“在這個縣城東邊大約十余里有一個巨大的鐵礦?！?

朱棣內心砰砰直跳，聲音都不自覺出現顫音：“果真？”

不是不信，而是鐵礦對于大明王朝而言的意義太過于巨大。

鐵礦冶煉技術經過前后兩代人勵精圖治已經取得卓絕的成效。

在積累了眾多寶貴經驗后已經可以使用高爐冶煉技術。

這與之前的小型爐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紅衣大炮也好，火銃也罷，都是得益于出現了煉鋼技術的創新。

朱棣深知這種戰略礦產對于大明朝而言存在何等重要的意義。

小心問道：“這個鐵礦產量大約在幾何？”

朱瞻壑哪知道產量，不過現在貌似還沒開采完，超大型鐵礦無疑了。

想了想，隨便報了個數：“以現有的開采技術而言，孫兒保守估計起步在五百年左右?！?

朱棣不敢置信，連忙詢問具體位置。

朱瞻壑在地球儀上標記出來，并且告知了東經和北緯的測算方式。

“小鼻涕，速速命錦衣衛帶著礦監去此地查探?！?

朱棣在這一刻，野心前所未有的膨脹，超越秦皇漢武，似乎出現了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