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又是什么麻煩？”穆勒霎時警覺起來。

車廂泛起紅光，卻找不到任何光源。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這條隧道的洞壁在發光。

又是什么精神攻擊的把戲嗎？

趁著沒有風雪，抓緊前進才是當務之急。

“阿佩普沒發現附近有活物。”就連穆勒也傳回了安全的信號。

亞利思考了幾秒，他們對這片空間仍舊知之甚少：

“如果我們死在這地方，現實中的身體很可能會直接死掉……稍微謹慎一點，你還記得車廂之間的最寬距離嗎？”

“記得。”穆勒點了點頭。

一直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態，他的臉頰和雙手都有些發麻。

“開門后，你扛著我一起跳過去，我們都不要睜開眼睛。”亞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就目前的情勢而言，最大的可能性便是精神類攻擊，雖然亞利的理智鎖死，但也只是免疫大多接觸知識、直視神話生物以及使用禁術的傷害，如果有東西直接攻擊他的精神，根本沒有任何防御手段……至少目前是這樣。

穆勒更不用提了，冒進實在太過危險。

確認計劃后，穆勒扛起亞利，一把拉開3號車廂的大門。

隨即兩人同時閉上眼睛。

亞利能感受到臉龐在莫名發熱，就像被人死死注視，目不轉睛。

而穆勒則盲摸著鐵扶手來到踏板邊緣，少了風雪咆哮，車鉤碰撞和列車隆隆的聲響震耳欲聾。

不行，這樣完全無視野判斷的風險更大。

這片空間的規則他們一無所知，或者，如果踏板對面就站著個怪物，只要穆勒起跳，它輕輕一推……

無盡的猜疑頃刻涌上亞利的心頭，他承認這些想法一定有空間干擾的緣故，但也不無道理啊。

看一眼……就看一眼，只要確認安全，亞利，你是禁術師，你沒有理由恐懼。

最重要的是，你們不能死。

躊躇之下，亞利終于耐不住性子，微微睜開了一只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另一只眼睛。

此時，穆勒已經準備起跳了。

“別跳。”

亞利突然按住穆勒的手臂，將他及時攔了下來。

“你怎么了？！”穆勒收回腳步，依然不敢睜開眼睛。他聽到手臂下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情況似乎非常糟糕。

“回頭……別跳，回頭。”

“……好。”穆勒嚇了一跳，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能聽從亞利的命令，返回3號車廂內部。

一松手，亞利直接跪倒在地，嘔吐不止。

【異常狀態：混亂】

睜眼是正確的，睜眼是正確的。

亞利不斷安慰自己，眼前原本朦朧的畫面更加朦朧，生理性的淚水糊滿眼眶。

車窗外紅光漫天，密密麻麻的眼珠鉆出血肉之墻，滴溜溜盯著自己轉圈。

穆勒在他身旁不斷呼喚，好一會兒才慢慢恢復神智。

“我沒事……”亞利顫巍巍站起身來，盡可能控制自己不往外看。

他想起他們進入隧道前的最后一道燈光，從右側光改到了左側，而當時他們的注意力完全被廣播吸引，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回過頭，就在他們“進入”的車門頭，赫然寫著車廂號“3”。

那才是前進的方向。

在進入隧道的一刻，整節車廂的左右和前后都反了過來，如果不是亞利在踏板上冒險睜眼看到了自己，他倆早就面朝鐵軌一躍而下，死無全尸了。

只吃了一點異常狀態，不是硬控，不要緊。

“我們走另一頭，穆勒，看不到車廂沒事，你記得距離，相信我，直接跳。”

亞利拉低帽檐，扶住穆勒的肩膀，這家伙緊張得快把自己的肋骨勒斷了。

穆勒愣了愣，什么話都沒說，扶著亞利背對列車前進的方向，來到另一扇門前。

這一次，面對倒行的鐵軌，兩人都緊緊閉起了眼睛。

“相信我的判斷，不會死，絕對不會，跳吧。”

聽著亞利信誓旦旦的保證，穆勒再一次摸著鐵扶手來到踏板邊緣，就連身體的知覺都在告訴他，自己正背對列車行進的方向。

但他不能不相信亞利。

“那，那我跳了。”

猶豫良久，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穆勒深吸一口氣，幾乎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彎曲雙腿，縱身一躍！

背逆的風在耳旁呼嘯，穆勒咬緊牙關。

咚！

兩人一頭撞上了堅實的車廂門！

穆勒慌忙穩住身體，推門沖進面前的車廂，睜開眼睛。

列車剛好沖出隧道，耳壓失衡的不適瞬間消散。

正對面的車廂門頭寫著——“2”。

方向恢復了正常。

穆勒有些驚魂未定，亞利終于解除了異常狀態。

3號車廂已經脫離列車，這一節也沒有倒計時。

照這個節奏下去，他們還要闖2關才能抵達車頭的駕駛室。

亞利只覺得一陣陣洶涌的疲憊，席卷了渾身每一根神經。

夢境的精神消耗比想象中更大，加上一次理智損傷，他的腦袋感覺快要裂開了。

甚至烏里爾到現在都沒有一點下落。

也許在駕駛室里？

算了，多想無益。

亞利緩了緩神，這一路的手筆著實像極了奈亞，沒想到“萬物歸一者”也會有愛玩的時候。

祂不可能單純追求樂趣，一定還有其他目的。

“亞利，亞利？”

“啊……”聽到穆勒的呼喚，亞利終于回過神來，“抱歉。”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發覺他們兩人都在發抖，但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截至目前，他還不知道身上的棋子到底有什么用。

棋子應該放在棋盤上，列車是一個長條啊……

兩人小心翼翼靠近下一節車廂，出乎意料的是，環境再一次明亮了起來。

可這次不是紅光，而是溫暖又正常的黃光，就像普通的行駛在夜晚的列車一樣。

這道光并非來自他們所在的車廂，而是并排于右側同向行駛的“另一輛列車”。

這輛列車的出現甚至短暫遮蔽了風雪，透過窗還能看到乘客們來來往往活動——就和那些正常的列車一樣！

“這是什么？幻覺？”亞利趴到窗邊試圖打招呼，對面正在看窗外的人沒有一點點反應。

只有我們能看見對面。

亞利打算開窗去夠，胳膊短了一截。

就在這時，穆勒告訴了他一個壞消息：

“對面都是真實存在的活人，這是怎么回事，亞利？”

“我也不知道。”亞利把頭探出窗外張望，兩輛列車都看不到車頭，但他們所在的車廂卻都是車尾。

亞利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掏出獵刀，伸手在車皮上劃下一道深痕，對面那輛車正對的地方，居然也出現了相同的劃痕！

有個乘客似乎聽到動靜，還向外張望了一下，他那邊沒有暴風雪，連著裝也仍然是夏季。

亞利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們有大麻煩了。”他回頭看向穆勒，“如果我們現在前往下一節車廂，導致這一節脫軌，現實世界中某一趟滿載乘客的車尾，也會有同樣的遭遇。”

話音剛落，列車好巧不巧，駛入了一條無窮無盡的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