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穆勒后，亞利和烏里爾極速向通道更深處狂奔。

雖然相顧無言，但兩人都已然猜透阿道夫的陰謀——他的最終目的是通過復(fù)蘇“使從”，獻上“祭品”來召喚女巫，而自以為唯三對此事知情的人：

托馬斯，死亡。

亞利，鋃鐺入獄，自身難保。

只剩下烏里爾一人。

巧合的是，烏里爾的姐姐赫塔懷有身孕，完美符合“祭品”的要求。

所以阿道夫才會主動暴露自己，拋出魚餌，為了引誘烏里爾來到此地，變成修格斯的養(yǎng)料。

這樣一來，殺死托馬斯和赫塔的兇手，就都有了著落。

可惜他低估了學(xué)生們的力量，更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亞利仍然難以置信，那個記憶中古板執(zhí)拗的阿道夫?qū)煟尤皇秋曫B(yǎng)邪祟、殺害學(xué)生的罪犯。

“該結(jié)束了。”

通道盡頭赫然出現(xiàn)一扇鐵門，亞利和烏里爾同時側(cè)身加速，只聽“咚”地一聲巨響，鐵門被硬生生撞開。

驚慌失措的阿道夫正蹲在一口棺材前，見兩人闖入，迅速高舉匕首向下猛刺，而幾乎同時，烏里爾的雙手也從外套下抽出——

【「獵象槍」技能檢定……成功】

砰！

電光火石間，阿道夫的刀連同半截手臂一起掉在了地上。

危機解除。

阿道夫緊緊捂住飆血的殘肢，哀嚎不止。

亞利剛想松口氣，卻看到烏里爾還在往獵槍里填彈。

“等……”

上膛，抬槍，扣動扳機，一氣呵成。

砰！

子彈在阿道夫身后的墻面上炸出坑洞，堪堪擦過腦袋。

亞利氣喘吁吁，雙手緊緊握著冒煙的槍管：

“你瘋了嗎？？！”

烏里爾沒有回話，只是如常的微笑背后殺氣騰騰。

亞利冷汗直冒，自己但凡再晚一秒，他倆就要在拘留所當(dāng)鄰居了。

明明最開始一直擔(dān)心穆勒會不會沖動做傻事，結(jié)果到頭來完全估計錯了對象？

趁著兩人僵持不下，好不容易緩過勁的阿道夫悄悄起身，朝房間后門逃竄，可就在他拉開門的瞬間，又惶惶地退了回來。

雜亂的腳步聲迅速自四面八方聚集，十幾個警察齊刷刷從后門涌入，將三人堵在包圍圈中間。

一名女警從棺材里扶起昏迷的赫塔，看到棺壁上密密麻麻的咒印符號，著實嚇了一跳：

“我的上帝啊……她沒事，警長。”

烏里爾聞言微微松了口氣，卻突然冷下臉來，扭頭將槍口對準(zhǔn)亞利：“滾開，別摻和我的事。”

警察們見狀紛紛舉槍，打頭陣的警長趕忙上前一步：“年輕人，有話好好說。”

“沒什么好說的。”

“確實沒什么好說的。”亞利主動向前逼近，烏里爾有些詫異，微抬獵槍示以警告，可亞利完全不為所動。

“‘反正我今天要阿道夫死，不如順便連這家伙的鍋一起背了吧’……你想得還挺周全，但拜托別這么做——沒事的，兄弟。”亞利說著，抬手按下黑洞洞的槍口，

“我們才認識兩天而已，記得嗎？今天周一。”

……

長夜漫漫，風(fēng)波暫息。

修格斯和“使從”雙雙不知所蹤，穆勒和赫塔及時送醫(yī)。

亞利、烏里爾和阿道夫則在簡單治療后被帶回了警署接受審訊。

一夜過去，警察們終于得出結(jié)論：這三個人都急需去精神科做一下鑒定。

但因為報案人是烏里爾，他和亞利在分別審訊時，幾乎異口同聲地指控阿道夫殺害托馬斯、綁架赫塔，就連供述的細節(jié)也高度相似。

秉承著“研究鬼神不如盡早結(jié)案”的原則，警長終究還是放走了兩個乳臭未干的大學(xué)生。

除此之外，阿道夫確實瘋了。

當(dāng)他親口說出：“只要能觸碰‘真理’，改變?nèi)祟愖⒍ǜ矞绲拿\，犧牲區(qū)區(qū)四個人又算得了什么？”的時候，就已經(jīng)成了板上釘釘?shù)恼J罪狀。

不知道是不是被烏里爾那兩槍嚇得，感覺不應(yīng)該這么夸張。

……

一天后，塞阿提斯的學(xué)生們陸續(xù)聽聞了托馬斯死亡案反轉(zhuǎn)的消息，一時間乎乎沸騰起來。

“欸——？兇手居然是阿道夫?qū)煟浚∧莻€叫亞利的家伙幫了大忙？？！”

“聽烏里爾說，他姐姐差點被殺呢，多虧了亞利。”

“那個老師果然不對勁吧，都說了別著急站隊，這才三天……”

亞利一如往常走在早八必修課的路上，回頭率卻空前絕后。

“把頭抬起來嘛，別害羞。”烏里爾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大家在夸你呢。”

“啊……嗯。”亞利紅著臉拉低帽檐，強忍住了戴墨鏡的沖動。

突然從一介無名小卒成為“名人”，亞利一大早還接到了學(xué)院辦專門打來的電話——邀請他午休時間去一趟迪倫·哈勒沃森教授的辦公室。

迪倫·哈勒沃森，塞阿提斯大學(xué)最富盛名的新聞與考古學(xué)家，紐約學(xué)術(shù)界的門面之一。

毫不夸張地說，其筆下的每一個字都會被奉為“真理”。

曾經(jīng)的亞利拜讀過他大大小小的著作，以及發(fā)表在《紐約時報》上的所有文章，這份泄洪般的崇拜之情甚至映射在了如今的亞利身上。

會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他忐忑得幾乎一節(jié)課沒聽，午餐也只是和烏里爾胡亂扒拉了兩口，就火急火燎跑掉了。

“冷靜，亞利，不要被記憶影響，冷靜下來。”

隨著幾次深呼吸，洶涌的記憶逐漸遠去，亞利定了定神，伸手敲響辦公室的門。

“請進。”

古色古香的辦公室，蒼白和藹的老人正叼著一只煙斗，聚精會神地讀報紙。

“亞利·魯伊是嗎？幸會，我是迪倫·哈勒沃森。”老人主動自我介紹，亞利趕忙彎腰行禮。

“能被您邀請才是我的榮幸，哈勒沃森教授，學(xué)校里怕是沒幾個人能獲此殊榮。”

“這是你應(yīng)得的殊榮。”教授放下煙斗和報紙，邀請亞利在一旁會客的沙發(fā)上落座，緩緩開口道，

“我已經(jīng)了解了托馬斯和阿道夫這件事的全貌，也看過一部分警方的筆錄，他們都說荒唐，我倒是覺得很有意思。”

“我當(dāng)時被嚇傻了，說了些胡話。”亞利果斷否認道，“我有些精神問題，緊張的時候容易出現(xiàn)幻覺，請您諒解。”

當(dāng)初迫不得已跟警察坦白只是為了脫罪，現(xiàn)如今必須考慮更長遠的情況——他得避免自己被其他躲在暗處的異教徒注意到。

“原來如此……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也是一種新奇體驗?zāi)亍！惫瘴稚⑽⒁恍Γ?

“其實我今天喊你來，是打算問問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做些研究？

我聽說你家境不太好，留在我身邊學(xué)習(xí)的話，每個月的薪酬足夠你過相當(dāng)寬裕的日子。

當(dāng)然，學(xué)院那邊還給你申請了一筆獎勵金，至少后半年的生活費肯定不用愁了。”

亞利注視著哈勒沃森的眼睛，那是一雙深邃如黑洞的瞳孔，看久了仿佛有種能將人吸進去的魔力。

“……教授，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哦？”

也許是頭一次被學(xué)生拒絕，哈勒沃森先是一愣，隨后露出饒有興趣的神情：“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只需要兩個月長假，以及《紐約時報》一期的頭版頭條，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