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員突然愣住，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亞利，瞬間拉下臉來。

不止接待員，就連烏里爾和穆勒都有點不知所措。

“不行嗎？”亞利微笑詢問。

“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最小的面額是十美元。”

接待員居然比預想中的有禮貌。

“哦，抱歉抱歉，是我不懂規矩了。”亞利慌慌張張收起可憐巴巴的一塊錢，扭頭看向烏里爾和穆勒：

“借我十塊，拜托。”

這下兩人徹底無語了，你讓我們特地帶多點錢，結果你自己身上只有一塊？

就算是開玩笑，也有點太草率了吧。

無語歸無語，他們還是各掏了十塊出來。

亞利高高興興接過兩張紙幣，塞給身邊臉比煤炭還黑的接待生：“那就來二十塊的吧。”

拿著兩枚單薄的籌碼，亞利一邊拋接，一邊到處溜達，物色游戲。

黑杰克、德州、輪盤賭、法羅牌戲……除了這些耳熟能詳的項目，角落里似乎還有不少冷門小游戲。

“你到底要干嘛？”烏里爾終于忍不住抓過他詢問，

“在這地方賭博能解決什么問題？”

“誒？你們倆怎么還跟著我？”亞利回過神來，疑惑問道，“來都來了，去玩會兒唄。”

烏里爾和穆勒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們怕你挨揍。”

“害，誰能揍得了我呀。”

亞利擺擺手，目光停留在一張擺滿卡片的桌上，莊家將一副撲克背面朝上，齊齊擺開，像極了小時候玩的記憶翻牌游戲——

每人每次翻開兩張牌，如果翻到相同的點數，就可以再翻兩張，直到出現不同，就輪到對方翻牌。

每翻出一對點數相同的撲克，記一分，所有撲克都翻開后，分數多者勝。

若玩家勝出，玩家與莊家分數差乘以10，就是玩家的獎金倍數。

完全是玩家與莊家的記憶力對抗，與整個賭行的氣氛格格不入，雖然賠率很高，但這張桌子一直空著。

敢搞這么夸張的倍數，莊家很自信啊。

“玩十塊的嗎？”亞利果斷上前。

“幾張牌？”莊家小哥沒精打采地瞟了他一眼。

“牌越多，能贏的倍率上限就越高，當然是52張。”

亞利將一枚籌碼放在桌上，小哥起身便開始重新拆牌洗牌，丟掉大小王，將剩余52張隨機擺在桌上。

“您先。”莊家示意亞利先手。

亞利也毫不客氣，翻開了離自己最近的兩張，10和A，只好默默蓋回去。

要想一次抽出同點數牌的概率是4/17，不算低，而且還會隨游戲的進程越來越高。

接著莊家也翻開了兩張牌，2和7，無效，又輪到亞利。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在沉默中翻牌，烏里爾看向穆勒，發現他也在試著記憶，但按照規則，他們不能提醒亞利。

終于，在第四回合開始，亞利率先翻開了一張熟悉的點數7，他迅速回想起第一回合莊家翻開另一張7的位置，拿下2分。

亞利再次翻牌，第二張找到了之前出現過的點數。

于是莊家順利撿漏，再次翻牌時又走了大運，順利拿下6分。

烏里爾不由地捏了一把汗，這莊家一定接受過正規訓練，他不可能記錯任何一張已經翻開過的牌，但亞利這邊……

亞利直接一口氣翻開三組撲克，反超比分。

隨著撲克被翻開的數量越來越多，記憶力的作用開始遠超運氣，兩人以完全零失誤的對壘咬緊比分，互不相讓，很快來到了26比24。

當前仍是亞利的回合，他只需要再湊出一組就能鎖定勝局。

亞利深吸一口氣，緩緩開牌——糟糕，是一張尚未成對的撲克。

他無法在已經翻開過的牌中尋找答案，僅能憑運氣瞎蒙，不僅猜錯，還白給了對方一個現成答案。

而莊家也毫不手軟，刷刷兩下翻開2組牌面，隨后向亞利鞠躬：“不好意思，您輸了。”

好可惜。烏里爾嘆了口氣。

“啊，好可惜。”亞利也嘆了口氣，

“我們再來一局好嗎？我還有十塊錢。”

莊家幾乎在強忍笑意：“沒問題。”

第二局，過程和上一把沒什么區別，愣是給兩個旁觀者看困了。

前期靠運氣，后期靠記憶，亞利再次惜敗。

烏里爾心想，這回應該玩夠了吧，終于能開始做“正事”了？

亞利此時卻兩手一拍：“再來一局！”

莊家小哥搖搖頭，以為自己真遇到了混進來亂玩的小學生：“可是你連籌碼都沒有了。”

穆勒見狀正想掏口袋，誰知亞利忽然笑道：“沒有了嗎？”

只見他緩緩解下肩上的背包，打開拉鏈，用力一提——滿滿一包按萬捆好的現金，噼里啪啦涌了一桌子。

毫不起眼的小角落，瞬間被青綠色光芒淹沒。

“這里大概有……呃，43萬3064塊？一部分是我的積蓄，還專門找哈拉沃森借了些錢，再把版權費稿費賠償金意外保險什么的都取出來湊在一起……哦，兜里還有一塊。”

亞利掏出皺巴巴的一美元，重重拍在頂上：

“這些我全賭了。”

他這一下可把周圍的接待員嚇壞了，就連監場也連忙趕來，一個兩個上前詢問情況，又是道歉又是要幫亞利換成籌碼，而其他桌上的賭客也紛紛圍了過來。

“這小子瘋了吧？”

“砸場子的嗎……”

“打起來打起來！”

“梭哈換什么籌碼呀，就當是我花這么多錢，求一個和莊家先生比賽的資格吧，實在難得如此旗鼓相當的對手，不輸個干凈，我是不會甘心的。”

先前氣定神閑的莊家小哥終于不淡定了，一直以來，他都是這家賭場最不受歡迎的主持人，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游戲，也是被雷德先生寄予厚望的……

他深吸一口氣，換回平常的表情。

“您確定要賭上這么多，就為和我翻個牌嗎？”

他幾乎是在確認，自己飛黃騰達的捷徑。

“當然。”亞利微微一笑，“但這次我不要52張，來玩104張吧，倍率上限翻倍，如何？”

什么？

除去亞利，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啊？”了出來。

“你……你什么意思？”莊家小哥也懵了。

“我的意思是，拿兩副撲克，換一張更大更亮堂的桌子——這次不止要點數相同，花色也要完全相同，才算數。”亞利張開雙臂，“你敢嗎？”

“我有什么不敢。”

肥肉送上門來，豈有不吃的道理？連52張都翻不過我的家伙，104張？我會讓你哭得連媽都不認識。

在這種情況下，靠運氣翻開相同牌面的概率不足1%。

而一旁的監場默認了規則改動，畢竟在這個地界，誰有錢誰更有理。

莊家小哥頓時信心滿滿，連忙換上最大的牌桌，就連其他游戲的工作人員也放下骰盅趕來，觀摩這一場“賭上全部家當”的對決。

烏里爾擦了擦滿頭大汗，無意中看到穆勒和他一樣手足無措。

他們現在除了相信亞利，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很快，莊家小哥拆開兩副新撲克擺上桌面，雖然雙手顫抖，卻還是一如既往地點頭示意，請亞利先手。

“謝謝。”

亞利從椅子上緩緩站起，隨意翻開其中兩張——一對黑桃A。

觀戰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這……這是什么運氣？

可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徹底擊碎了“運氣”這一說法。

亞利繼續翻牌，牌背對他來說仿佛與明牌無異，一張、兩張……無論他翻開哪一張，都能精準定位另一張所在何處，

直到整整104張牌，全部改為正面朝上。

再看看對面的莊家小哥，短短數分鐘，他幾乎經歷了長達一個世紀的凌遲之刑，已然面如死灰，抖若篩糠，冷汗順著臉頰汩汩流淌，隨著亞利輕輕一拍手——“啪！”

就像斷了腿似的，“撲通”跪倒在地。

“我贏了你104分，賠率1040.0，4億5038萬7600美金，請付錢吧。”

1890年的4億，約等于現在的140多億。

霎時，整間賭行鴉雀無聲，仿佛能夠聽到每個人胸腔中劇烈的心跳。

而亞利依然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慢悠悠來到監場面前：

“請付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