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像是炸開了。

緊接著耳邊風聲呼嘯，亞利重重跌進海里。

和摔在水泥地板上沒什么區別。

根本來不及呼吸……海水還沒嗆入肺部，就已經昏了過去。

恍惚中，有一雙手拖住了他的后背。

人類的生命，脆弱不堪。

……

“得拉烏里爾過來放點血才行啊?！?

“這又是打哪兒來的點子？莫名其妙的。”

“有些話別問太深啦……”

亞利已經數不清自己這幾天到底昏過去多少次了，腦袋麻麻的，應該傻了吧。

“誒呀？醒了！”庫珀一臉興奮地撲上前，亞利面無表情。

渾身疼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我居然被一招秒了。

他呆呆歪頭，陌生空曠的房間里只有庫珀和斯圖爾特。

“媽呀，被打傻了？”庫珀見亞利半天不說話，急急忙忙跑出了門。

“這是哪兒？”亞利看向斯圖爾特，“你們怎么……”

“意識還在就好，這里是老城區的一間民房?！蹦腥艘娝f話，松了一口氣，“幸虧海上留了眼線，才能及時把你撈上來，已經沒事了。”

“其他人呢？”亞利隱隱有點不安，“‘眼線’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海上有我的人觀察情況，至于你的同伴——抱歉，我們忙著追蹤黑法老兄弟會，沒顧得上?！?

亞利聽到黑法老兄弟會，忽然回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吉姆被抓了，就在我落海位置附近的貨船上。”

可誰知斯圖爾特只是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我沒聽說有什么貨船?！?

“啊？”

怎么可能？亞利明明記得自己落海不遠，為什么會不知道貨船？是那個祭司搞的鬼嗎？

“說到底，那孩子算是被我們無辜牽扯進來的。”斯圖爾特嘆了口氣，“放心，我會派人去調查，你先好好休息。”

“牽扯？他不是自愿參與的嗎？”亞利追問。

“話雖如此……但實際上，這次學術交流是由波士頓大學——也就是我，單方面發起的，塞阿提斯不在名單上。

或者說，按照原計劃，需要來埃及赴約的只有我一個人。

這不是學術交流，而是一次文物修復工作的委托?！?

亞利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斯圖爾特站在床邊不慌不忙說著，似乎一直以來，他都在等待這一刻。

“我這么安排，只是為了見到你，亞利·魯伊。

很榮幸能代表波士頓的‘看門狗’，正式與你會面——

非常抱歉，我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誒？”

不是，剛剛那個黑衣祭司還想拉我入伙呢，這又是哪一出？

等等，看門狗……是什么狗？

“看門狗是我們的組織名稱，總部位于波士頓，主務職能為收集神話‘道具’，如有必要，也會順帶解決一些危機。”

亞利聽完恍然大悟：“哦，密黨啊?！?

就是一群知曉神話的人類，為了應對或抵抗這些恐怖力量，聚集形成的秘密結社。

“沒錯，密黨，那就無需我再過多贅述了?！彼箞D爾特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并不了解‘里世界’?！?

“我確實不了解?！眮喞卮穑澳憬o我講清楚?！?

還是再確認一遍概念為妙，“里世界”這個詞，他可從沒聽說過。

“啊，這樣嗎……是我妄言了。

所謂的‘里世界’，就是與‘神話’有關，不為世人所知的全部，包括身處神話事件的我們。

神話，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資源——比如記載禁術的古籍，帶有詛咒的道具，一些特別的符號和公式，還有所謂的‘神話生物’……

哪怕僅僅將自己所見的經歷寫成記錄，只要有人癡迷于此，價值便不可估量。

‘看門狗’的活動以冒險和收集為主，全世界的密黨千千萬萬，有大有小，官方民間，各自為營，人員構成和業務不盡相同，目的也各不一樣。

畢竟大家只在陰影中秘密活動，很難知曉彼此的存在，更不好判斷是敵是友，但是亞利先生，你很特別。

你的一舉一動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各大新聞社報道，甚至一年前，紐約突然爆發災害（十災事件），密黨組織們還沒來得及反應，你就已經拯救了城市……

現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注視著你，比你能想象的數字更多，他們在等待你選擇陣營，又或者為誰效命，你是一塊巨大的肥肉。”

亞利聽完這番話，挑了挑眉毛：“所以‘看門狗’想咬下第一口？”

“哈哈，你誤會了，我們并未將你視為資源——你是一名令人敬佩的學者，而‘看門狗’需要學術顧問，我們僅想以此為由聘用你?！?

斯圖爾特說著，深深鞠了一躬：

“與神話有緣之人最終都會融入里世界，因為經歷得越多，就越無法忍耐虛偽的和平，人們臉上無知單純的笑容……實在恐怖萬分，

就像溫水鍋中的青蛙，它們意識不到自己活在何種陰影之下。

而看門狗會守住‘門’，將恐懼阻擋在現實與神話相接的門外。”

“聽起來不錯?！眮喞p輕笑了笑，

“不過你們可能搞錯了一件事，我唯一一次主動接觸這些臟東西，只有最開始被好奇心害死了貓（女巫事件）。

自那以后，麻煩就不停找上門來，我不希望身邊或更多無辜之人受傷，這就是我涉險的全部原因——我不想被人怨恨，更不想良心受到譴責。”

他終于在吉姆的哭訴中回想起來，自己并非視拯救蒼生為己任的英雄。

亞利低頭思索片刻，又補充道：

“如你所說，我只是一個把研究神話當愛好的學者，所以不好意思，我還是更想過陽光下的日子。”

直至今日，烏里爾死亡的畫面仍會時不時出現在他夢中，夾雜陌生的回憶，血河彌漫，巨怪洶涌。

他分不清哪些是預言，哪些是過去，哪些只是單純的夢魘。

“這樣啊……”

斯圖爾特并未對此表現出失落，倒像是早有預料：

“我明白了，亞利先生，請放心，這完全取決于你的意愿。

只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朋友們的未來，被神話干涉的人生，大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他們輪不到你操心?！?

亞利有些煩了，一個兩個打我的算盤不夠，還打我兄弟的算盤？

“庫珀和哈勒沃森教授知道這件事嗎？”

斯圖爾特搖搖頭：“我并不了解哈勒沃森教授，

他是塞阿提斯的學術門面，而且公務繁忙，至少，看門狗只會通過我，咨詢他一些無關痛癢的學術問題。”

“所以，庫珀出現在瑞典，是計劃的一部分。”

“她對你的感情發自真心?！?

“……無所謂?！眮喞麛[擺手，他不介意。

觀察而已，又沒有壞心思。

“至于如何解決眼下的麻煩，我可以將看門狗安排在埃及的所有人員交給你來調遣。”

斯圖爾特繼續說道，

“就當是償還瑞典那次，你救下庫珀的人情。”

“說得好聽，明明是指望我能給你們擦屁股?！眮喞琢怂谎?，也沒拒絕。

這事兒不好辦啊，至少那個黑衣祭司，就憑我現在的力量……

“我回來了！”

正想著，庫珀嘹亮的聲音傳進室內，大門“砰嗵”打開，出現的不止庫珀，還有滿臉焦急的哈勒沃森。

“亞利？你也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