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蘅衍抬頭看她一眼：“過來。”
那語氣不容置喙，江沫哦了一聲，乖乖走了過去，站在桌邊。周蘅衍把一部黑色手機放在桌上，朝她的方向推了下：“這個拿著，里面有我的微信和電話。”
江沫訝然：“給我的？”她將手機翻過來看了看，沒有一絲使用的痕跡，看上去像是嶄新的，和上次她在廣場上看見的最新款手機廣告里面的一樣。
周扒皮會送她手機？她有些狐疑道：“這個要從工資里面扣嗎？”
周蘅衍睨了她一眼：“我的舊手機，沒用了，放著也是浪費。”
江沫聞言瞬間覺得手里的手機順眼許多，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活像個撿了便宜的小財迷，連帶著看周蘅衍都順眼許多，也不提要先走的事了，轉而殷勤問他：“還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事嗎？周總。”
周蘅衍的目光放在她身上，話題一轉：“江家在找你。”
江沫臉上還維持著的笑容瞬間就淡了下去，半晌她唇邊勾起一個嘲笑：“過了十年才想起來找我，好像有些太遲了。”
周蘅衍的眸底又黑又沉：“十年間他們沒有聯系過你？”
少女瘦弱的肩膀在空中無所謂般聳了聳：“我就算死了他們都不知道。”
她說的是實話，上輩子她可不就是連死了江家都不知道么？只是她不記得上一世有聽到江家尋人的消息傳出，反倒是李妍兒很快就被江家認可，難道這一世她的“認親”之路變得坎坷了？
不過這些都和她沒關系了。
她的臉頰干凈明艷，玫瑰色的唇扯出一道淺淡的弧度，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蜜色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周蘅衍手中的鋼筆在紙面洇出一塊墨跡，突兀又窒息。
見男人不說話，江沫自顧自道：“沒別的事那我走了喲？周總？”她揚了揚手里剛得的新手機，抬起那張過分漂亮的小臉，張揚又慢條斯理，似乎剛才的消息不足以擊潰她一絲一毫。
她等了一會，終于聽到男人有些啞然的嗓音：“手機會用嗎？”
江沫眨眨眼，理所應當道：“我等會回去研究研究，你少看不起人了。”
周蘅衍沒有給她機會回去研究，直接道：“讓陸晨教你，沒學會不許回去。”
“還有，我的電話和信息你必須要第一時間回復。”
江沫想要反駁，但覺得好像也沒有必要，畢竟學會用手機的好處太多了，能有個師傅領進門自然再合適不過，周蘅衍想讓她快速掌握應該也是為了未來的工作好開展。
她克制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高興，只悶悶地回：“哦。”
然后屁顛屁顛去尋了陸晨。
陸晨在教學方面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在他的指導下，江沫不僅學會了所有必備軟件的使用，還綁定了銀行卡，以及怎么刷短視頻和玩游戲。
陸晨的獨立辦公室和周蘅衍僅一墻之隔，他的辦公桌上擺著妻兒的照片，看著溫馨有愛，他性格又溫和親切，和江沫聊起天來也絲毫不覺得有代溝。
江沫放下手機，忽然有些好奇：“陸秘書，你能做周蘅衍的總秘書，是不是學歷得特別厲害啊？”
陸晨聽到她直呼周蘅衍的大名愣了一下，隨即很快笑道：“我學歷不是最高的，但是確實很幸運，被周總選中。”
江沫哦了一聲，托著腮還是好奇：“那你應該至少是本科畢業吧？”
陸晨笑容如春：“本科讀的是清華的哲學，碩士是在斯坦福學的工商管理，讀書的時候不務正業，勉強拿到學分才畢業。”
江沫：“……”瞬間就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參差。
她一個只草草讀完九年義務教育的高中文憑在周氏集團里豈不是相當于文盲的水平？想到這一點，她再抬頭看時，便感覺陸晨的身上都套著名為學霸的光環。
周蘅衍手底下的人這么厲害，那他自己呢？聯想到他那張“老子天下第一拽”的臭臉，她實在很難想象這個懟天懟地的男人是個高知學霸。
況且江沫也當過千金小姐，她知道富貴家族的教育使命從來不是要培養出義務教育的頂尖者。
即使周蘅衍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但她認為他頂多就算是個不茍言笑的小老頭。于是笑容帶上幾分狹促和八卦：“那周蘅衍呢？他是不是在國外讀了個什么野雞大學就回了國？”
陸晨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如果哈佛都是野雞大學的話，應該所有高等學府都是野雞大學了吧？”
江沫：“……”一絲裂痕出現在她臉上。隨之而來就是鋪天蓋地的嫉妒。家世背景強大，錢多得花不完，長得人模狗樣，還有一顆好使的腦子？！
老天到底給他關了哪扇窗？！
江沫酸得不行，正暗自消化這顆突然其來的檸檬，余光瞥見門口站了一個人，正是周蘅衍。
“吃飯了。”男人摘下了銀絲眼鏡，看著神色冷淡。
江沫摁亮手機屏幕，見竟然已經到了吃午餐的時間，站了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謝謝你陸秘書，你去吃飯吧！”
她語氣誠懇，轉身就要往外走。周蘅衍的濃眉下的深邃眼眸睨了她一眼：“去哪？不吃飯？”
江沫一愣：“啊？我沒帶飯啊。”
雖然她剛才已經學會了點外賣，但是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花那么多錢去買一頓根本就不值那個價的食物。
周蘅衍像看一個傻子：“我連員工餐廳都開不起嗎？”
江沫眼睛一亮，卻是把目光轉向陸晨：“陸秘書，你也去？一起？”
陸晨瞥見自家老板越來越黑的臉，面不改色地撒謊：“不，我從來不去員工餐廳吃飯的。”
“啊？為什么呀？”難道食堂飯菜難以下咽？
陸晨指了指并不存在任何東西的柜子道：“我太太喜歡給我做飯，所以就不去了。”
江沫看著那緊閉的柜門，哦了一聲道：“嫂子真賢惠。”
陸晨依舊微笑，一動不動。江沫瞥見站在一邊像根柱子的周蘅衍，友情建議：“要不你先走？”江沫光想想和他一起吃飯要接受多少人的注目禮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陸晨忙低頭，一心撲在工作上頭也不抬。
周蘅衍：“……你不吃？”
“要吃，我等會問路過去。”她擺了擺手。
“沒有卡你進不去。”
江沫：“……”破規矩是真的多。
江沫理直氣壯：“我是擔心我吃相難看，給你添堵，既然你不介意，那就一起吧。”這話聽起來好像他承了她多大的恩一樣。
周蘅衍睨了她一眼，抬步往外走去，江沫在后面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