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

司辭身下玄云停下，他看著少司命，說道，“嗯？怎么了？”

少司命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說道，“你好像對那些‘人’很是在意？”

司辭那如龍蛇般威嚴、不可靠近的燦金雙瞳微微低垂，但很快他又抬起眼神。

“嗯，稍微在意一些吧，畢竟他們和我們很像。”

司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說道。

“和我們很像？”

少司命有些不解。

畢竟剛才的那些野人全身赤裸而背毛，其實看著面容和外表，跟他們這些面容光潔、光彩照人的先天神明完全不一樣。

這大概就好比，司辭前世有人說猴子和人類很像一樣吧。

還是在達爾文進化論尚未得到認可的中世紀，跟別人說這些話一樣。

而且他們這些神明，其實并不完全像是司辭前世的人類一樣的。

比如司辭，他的雙目就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一雙帶著冷漠、威嚴的龍蛇金瞳。

少司命則是經過司辭仔細觀察，雙眼像是一雙鹿目一般，瞳孔黑亮且圓潤，宛若戴了美瞳一般。

她的額頭上更是頭角崢嶸，兩塊微微凸起的小角卻是難以讓人看見。

他們這些先天神明，雖基本為人形，但卻又意外地不完全是人，有一些其他動物的特征。

加上現在的野人和猿猴更為相似一些。

所以少司命不認為這些人和他們很像。

“不是外表，是智慧?！?

司辭頓時笑著指了指腦袋，說道，“他們比其他生物顯得更聰明一些。”

“兄，你見過白澤一族吧?！?

然而少司命搖了搖頭，說道，“白澤一族更似我們，通萬物之情，知魂神之事?！?

白澤，一種在古籍里充滿智慧的祥瑞神獸。

古籍記載中，白澤獸虎首朱發而有角，龍身，還能言語，通萬物之情，知鬼神之事，“王者有德”才出現，能辟除人間一切邪氣。

司辭自然是記得這個瑞獸的古籍記載的。

這也足以證明這種瑞獸確實智慧非凡，也是天生的神獸。

既然是神獸，那和他們這些神明當然更為相似。

少司命說的當然是這個意思。

比起那群野人，這九歌大地上許多神獸、瑞獸，可是更加要聰明得多。

“是嗎？好吧，我確實是偏袒人這個物種。”

司辭頓時敗下陣來，不過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妹妹……額，算了這么喊也沒事?！?

他好奇地對著少司命問道，“白澤一族通萬物之情，知魂神之事？它們不僅會通萬物之情，還知道魂神之事？”

現在還沒有鬼怪什么的存在，對于他們神明來說，只有“魂”的存在。

“自然，我曾在百年前助一頭白澤誕下子嗣，它們對此相當了然。”

少司命點點頭，說道，“還會故意避讓我的道路，引領我過去?！?

“不錯，真聰明啊……”

司辭拍了拍手，說道，“既然它們能知道魂神的事情，那不知道能不能幫我們分擔一下職責?！?

畢竟他總不可能真的被自己的神權這么一直煩著的，工作是去做的。

只不過……他要是能讓其他神明分擔一下，他就心里暢快了不少。

如果真的奈何不了那些先天神明，讓其幫忙分擔神權。

那……找一些下屬打下下手也是行的吧？

不過找的下屬肯定是要有能力的，起碼目前司辭發現自己雖然作為神，但是做不到“封神”一類的事情。

這就需要下屬本來就有本事了。

而這白澤……這么聰明，通萬物之情，知鬼神之事，豈不是壓榨……啊不，豈不是注定是他的最好幫手？

少司命睫毛輕顫，卻是老老實實地說道，“我也不知?！?

司辭發現自己這個妹妹實在是有些呆萌，她真的不知道就說不知道，擔心就直說擔心，有工作她也一直做的。

這讓他有些好奇。

這究竟是少司命人設就是這樣老實呆萌，還是這個世界……因為尚處混沌初開時期，所以大家都相對老實一點。

不過很快就能知道了……

司辭突然笑了笑，說道，“到了?！?

“到了？”

少司命鹿目流露出幾分好奇，然后便看到了前方……

一處云霧繚繞的浩瀚水域，其間煙瘴環繞，大澤內山峰錯落。

天上金陽散落，與云霧煙雨交織，幻化出萬丈霞光。

又有古木參天，枝葉繁茂，自下而上仿佛能遮天蔽日，綠得深邃、蒼樸。

萬千生靈在這如同水墨仙境一般的大澤里，棲息生存，自由繁衍。

這里是……九歌大地最大的湖泊——云夢大澤。

雖說是湖泊，但卻是綿延百萬里，縱橫大地，幾乎和海洋無異一般。

這個世界是神話世界，自然和司辭前世的云夢澤沒有太大的關系。

少司命還是沒有回過神來，他們怎么……突然就到云夢澤了。

剛才她和兄長不是停在空中一直在說話嗎？

而司辭沒有解答少司命的疑惑。

此時他踏前一步，深吸一口氣，對著云夢大澤深處大喊——

“云中君！給我出來?。?！”

巨大的聲音爆發出渾厚的音浪，吹破了煙云、吹散了霧瘴，就連湖水、山峰也要被吹走了一般。

無數奇異鳥獸，自山林中驚慌逃出，四散而逃。

它們不僅在畏懼這巨大的聲響，還在畏懼……司辭這位執掌萬物生靈生死壽夭的九歌大神大司命！

然而就在這時……

“嗬——”

風起云涌之聲，帶著吹散的煙云雨霧倒卷而出，沖向了司辭和少司命。

司辭冷哼一聲，手掌對著那翻滾的云海一拍，“清氣御陰陽！”

云海分裂四散，化為純粹的陰陽兩氣落到兩邊。

然后在司辭和少司命面前，便出現了一位半人半鳥狀的神明。

他面容陰柔，如云彩般光潔柔和，身著一襲七彩羽衣，其他都為人形，唯有雙腳是為如鳥獸一般的利爪。

九歌大神，云神云中君，云月霧靄皆由他所掌控。

而他此刻看向了司辭和少司命，不曾言語，卻是意念直接與其相通，直表其意——

“大司命、少司命，你們何故來云夢澤尋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