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師弟，你能來為兄由衷高興。”

周瑜在會客廳見到封不平后，立刻主動寒暄，笑道：“劍宗與氣宗本是一家，我等早該同心合力，攜手共興華山派了。”

“禍起蕭墻，實在令親者痛仇者快。倘若華山派能上下一心，又何至于被嵩山派做大，凌壓華山數(shù)十年！”

封不平也頗有觸動的感嘆，接著瞇起眼睛說道：“不過倘若岳師兄沒有比劍勝風師叔，亦不曾在少林寺一劍破甲三百威壓嵩山派，為我華山揚名，封某是決計不會服你的。”

這才是大實話！

什么“分則兩害，合則兩利”之類的大道理，永遠不如絕對碾壓的實力更有說服力。

如果不是周瑜的武功現(xiàn)在已然登頂當今江湖，讓封不平完全看不到追趕的希望，他必不可能心甘情愿放棄爭奪華山掌門之位。

至于風清揚比劍敗給周瑜，愿賭服輸劍宗與氣宗合并，都只是一個擺在明面上的臺階罷了。

“我宣布，從今天開始，封不平師叔為本門大長老。”

周瑜轉身看向在大廳中站成兩列的眾弟子，大聲道：“爾等日后須得敬大長老，如敬為師，知道嗎？”

“弟子謹記！”眾弟子齊聲回答。

“見過掌門師兄！”

封不平也不再矜持，當下俯身行禮，徹底表明態(tài)度。

一時間，華山上下充滿歡聲笑語。

宗門強大，每個弟子都與有榮焉。

劍宗氣宗合并的大戲，只有封不平參與，叢不棄被晾在一間偏僻的靜室中。

等周瑜來見他時，整個人已滿是怨氣。

“岳不群，你究竟何意？”

叢不棄一見到周瑜，就怒喝道：“倘若看不起我叢不棄直說便是，叢某斷然不會賴在華山不走。”

“你叢不棄有資格被我看得起嗎？”

周瑜哂笑一聲，從袖子中取出兩樣東西，放在桌子上。

一個瓷瓶。

一本秘籍，封面寫著四個字——辟邪劍譜！

叢不棄瞳孔陡然一縮，貪欲就差直接寫在臉上了。

當今江湖，論劍道……

威名最盛者，便是最近大出風頭的剎那九式。

其后是獨孤九劍，亦被令狐沖和岳靈珊揚名。

接著就是辟邪劍法！

林遠圖在幾十年前創(chuàng)下的武林傳說，至今令江湖中人念念不忘。

至于參差劍在內(nèi)的各派其它劍法，都只能屈居于辟邪劍法之下。

“岳師兄何意？”叢不棄強忍著沒有伸手，沉聲問道。

“藥瓶中是三尸腦神丹，服下藥丸劍譜就是你的。”

周瑜背負雙手，云淡風輕地說道：“如果你不愿意，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華山了。”

“三尸腦神丹！”

叢不棄驚呼出聲：“你和魔教勾結？”

周瑜呵笑：“日月神教圣女現(xiàn)在是我華山派的人，我有三尸腦神丹很奇怪么？”

“為什么要我吃三尸腦神丹，而封不平卻不用？”

叢不棄低聲吼道，聲音中滿是怨恨和不甘。

三尸腦神丹中有三種尸蟲，服食后一開始并無異狀，

但到了每年端陽節(jié)午時，若不及時服用克制尸蟲的解藥，尸蟲便會脫伏而出。

一旦入腦，服此藥者行動便如鬼似妖，連父母妻子也會生吃活吞。

世間至毒，莫過于此。

毫無懸念，叢不棄一旦吃下丹藥，從此以后都只能對周瑜死心塌地地服從。

周瑜沒有明說信不過他的人品，而是用誠懇的語氣說道：“因為封不平是面子，而我要你當我華山派的里子。”

“什么是面子，什么又里子？”叢不棄不解。

“一門一派里，有人德高望重、光明偉岸，為世人所敬重，這是面子。有人行走黑暗、見不得光，便是里子。”

周瑜幽然解釋道：“面子不能沾一點灰，但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時，就該里子出手了。”

叢不棄冷笑：“所以，里子就是專門給面子干臟活的？”

“也可以這么認為。”

周瑜看著他，語氣真誠地說道：“但我更愿意稱里子為宗門的守護者，對宗門的貢獻會被宗門銘記，是真正的無名英雄！”

叢不棄隱隱有些觸動，但還是冷哂道：“說得好聽罷了，里子付出這么大，你還讓我吃三尸腦神丹是什么道理？”

“你可聽說過一句古話——降魔者最終會變成妖魔？”

周瑜神情悲憫，慨然長嘆：“一個人久行于黑暗，難免被黑暗侵蝕，最終變成黑暗的一部分。我且問你，若換你是掌門，會放心讓里子為所欲為，而不留下任何反制手段嗎？”

“話都被你說完了，怎么都是你有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我這一生，何嘗不是為了華山派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叢不棄聽了這話，多少有些觸動。

他可以罵岳不群偽君子，但不能不承認，岳不群這一生的確都是在為光大華山派而努力。

并且，他還真的做到了。

如今的華山派，聲名鼎盛，高手如云。

強壓嵩山派一頭，儼然有天下第一劍宗之勢。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滿。麻姑垂兩鬢，一半已成霜。”

周瑜見微知著，趁勢勸道：“叢師弟，光陰易逝啊，便是武道宗師其壽亦不過百年。你早已年過半百了，余生還有多少時日呢？與其蹉跎度日，不如為師門奉獻一次，百年之后華山派的祖師祠堂里，總會有一塊你的牌位。”

叢不棄聽完，還真露出意動之色。

主要是祖師祠堂有牌位，受后代弟子香火供奉這一點，觸碰到了他的軟肋。

但想到三尸腦神丹的恐怖，他最終還是搖頭。

但就在他準備拒絕離開時，周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劍。

“叢師弟，你看我這柄劍如何？”

叢不棄心中一顫：“你什么意思？”

周瑜面無表情：“此劍，在少林寺中殺過丁勉。”

叢不棄臉色陰沉：“你說好放我離開的！”

周瑜依然平靜：“此劍，還殺過陸柏。”

叢不棄臉色發(fā)黑：“你號稱君子劍，現(xiàn)在卻要背信棄義？”

周瑜反而笑了，玩味道：“一劍破甲三百，也是用的這柄劍。”

“算你狠！”

叢不棄權衡之后，最終恨恨地從藥瓶里倒出一枚紅色三尸腦神丹服下。

現(xiàn)在死，和將來可能生不如死，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辟邪劍譜是你的了，好好練，師兄看好你！”

周瑜莞爾一笑，背負雙手離去。

人生大事，除生死外，皆不足為道。

周瑜走后，叢不棄迫不及待地翻開辟邪劍譜。

結果當頭就是一悶棍。

“欲練神功，必現(xiàn)自宮！”

首頁第一句明晃晃的八個大字，看得叢不棄雙眼發(fā)黑，旋即惱羞成怒地大吼。

“岳不群，彼其娘之，爾母婢也！”

已經(jīng)走遠的周瑜聳了聳肩，毫不在意。

罵的是岳不群，和他周瑜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