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陸小虎欣然會意。
他知道安哥只有在這種患者當前的特殊場合，才會用這種特殊的語氣稱呼他“陸醫生”。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將兩只大手放在胸前，保護著自己的無菌區域。
一邊高喊著“讓讓、讓讓”，用他靈活的屁股頂開了周圍擁擠的的小護士，安然來到程安身旁。
在王娟床尾坐定后，陸小虎顯得有些緊張，但眼中又充滿了期待。
他小聲且緊張地問道：“安哥，我……我該怎么做？”
“我們一起檢查一下產道，看看還有沒有疏漏的地方。”程安耐心說道，“不過你要記住，要仔細觀察每一處縫合點，確保沒有遺漏的裂傷或者出血點。”
“最后，我們還要再做一下肛檢，確認沒有‘透線’。”
“哦哦，好。”陸小虎猛猛點頭。
在程安的引導下，兩人一前一后，在產道內仔細地巴拉了一圈。
初時，陸小虎還有些肉眼可見的緊張，但漸漸，他的檢查動作也變得有些似模似樣了。他的手指輕柔地在產道內游移，盡量減輕對患者的刺激。
幾分鐘后，他們雙人核對，確認沒有任何遺漏和需要處理的地方后，才徹底放下心來。
雖然陸小虎的動作多少還是有些粗魯，但相較他初次給祁小珍做內診時的那番魯莽，已經明顯好了許多。
至少，沒有讓這個痛感明顯異于常人的王娟感到難以忍受。
當然了，分娩后的產婦，對于這些檢查的耐受程度本身也比初次受檢的孕婦要好得多。
檢查完畢后，程安側頭看向陸小虎，低聲詢問：“有什么感覺？”
“唔…沒什么感覺？”陸小虎有些微微發汗，但整體還算鎮定。
他隨自己的導師劉子峰教授出過幾次門診，因此對于女性的解剖結構多少有些了解，只不過親自上手，還真是第二次。
兩個小時前的祁小珍是第一次。
“等什么時候你的手能不抖了，就算是可以出師了。”程安笑著補了句，也算是勉勵。
說完，他又抬頭看向依舊保持著仰臥截石位的王娟，認真道：“王娟，你的傷口已經縫好了，挺順利的。后面注意術后的護理就行。”
“謝謝你，程醫生。”王娟如釋重負，面露感激。
“不客氣。”程安搖搖頭，又提前給王娟打了句預防針，“不過我還要再給你消消毒，這個可能會有些不舒服。”
“啊？”王娟又是一陣苦瓜臉。
告知完畢完，程安再次用碘伏紗布仔細地消毒了兩遍傷口。
然后他又在王娟“哎喲哎喲”和“嘶嘶呼呼”的痛呼聲中，輕柔地取出了產道內填塞的大紗布，并確認她的宮腔已經沒有鮮血再滲出。
最后，他將王娟的無菌鋪單逐一收好，并一邊收拾著手術用具，一邊囑咐王娟術后的具體注意事項：
“這回是真的弄完了。等下你要在產房再觀察兩個小時，如果你和寶寶一切正常，我們就會送你去產科‘產后’的病房，家屬也會在那邊陪著你。”
“好的，謝謝你們！”聽說“真”弄完了，王娟感動的快哭了。
“不用客氣。”程安微微一笑，然后又繼續說道：“你這幾天要注意保持會陰傷口的清潔和干燥。”
“縫線是可吸收的，你不用管它，也不需要拆線，過幾天它自己會慢慢被身體吸收。”
“但如果出院前后你有任何關于傷口的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
“好的好的，謝謝。”王娟這次感謝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明顯的喜悅。
雖然她知道程安交代的大部分內容，都可能隨著她走出這個分娩室的大門而忘個七七八八。
但她確信自己記住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傷口是不用拆線的，這樣可以免得再次遭罪。
而且如果后面有什么事，她還可以直接來找程安。
當然她其實還有很多選擇，但多認識一個靠譜的醫生總是沒有壞處。
此時，病房內的氛圍又恢復了溫馨而寧靜。
只有一旁的小寶寶不時地發出低吟聲。
……
十分鐘后。
時鐘指向了14點10分。
收拾好東西的程安，領著陸小虎在實習小護士們戀戀不舍的目光中走出了分娩室。
回到產房的醫生辦公室，程安習慣性地看了看時間，發現此時距離中午值班結束的時間就剩一會兒了。
于是他轉頭對陸小虎說道：“小虎，產房有簡易的會陰縫合模型，你有空的時候可以下來練練手。不過這里沒有縫合器械，你需要自備一套。”
“真的嗎？”陸小虎面色一喜，自動忽略了自備器械這種小事兒，并興奮道，“太好了安哥！”
他知道醫院的技能中心有婦產科的專門場地和模型，但每次使用都需要預約，比較麻煩。
而且那里也沒有專人指導，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只能參照著書本或是視頻自行摸索。
而科室里的這些模型，雖然可能不如技能中心的那么專業，但使用起來無疑更加方便，可以利用碎片化的時間。
“模型在哪里呀？我先看看？”陸小虎迫不及待地四處張望，兩眼放光。
“別找了，模型被鎖起來了。鑰匙在科秘李海玉師姐那里，等你需要用的時候再來拿吧。”程安笑著搖了搖頭。
“李師姐？好拿嗎？”陸小虎有些遲疑。
“應該不難。”程安笑笑。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誒？師弟，你們怎么來的這么早？找我干嘛？”
說曹操曹操就到，話音剛落，李海玉那圓鼓鼓的身軀便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她的白大褂依然緊繃，頭發有些午睡后的散亂，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還是顯得十分的干練和昂揚。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她。
陸小虎笑得很老實。
程安則是笑得很親切：“師姐，我們正值班呢，你怎么也先來了？”
李海玉解釋：“有個朋友中午跟我打了招呼，說要關照一個熟人，宮口已經開全了，正在用力。可她的短信來的太遲了，我睡醒了才看到。”
“而且聽說那個熟人矯情得很，不好說話，也不知道現在生了沒有。”
“你那個熟人叫什么？”程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古怪。
“王娟。”
“……”
程安與陸小虎默契地相視一望，會心笑笑。
李海玉看著眼前這笑容古怪的倆活寶，一時反倒有些摸不清頭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