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程醫生。”林悅依乖巧地點點頭，自動忽略了程安那句“效果未知”的解釋。
她按照程安的指導，將兩個大拇指緊緊疊在一起，用力壓在劉姣手背的合谷穴上。
隨著她深深的用力，指甲蓋兒都開始微微發白。
與此同時，奇跡般地，劉姣那原本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松緩了下來，仿佛一股暖流涌入了她的心田。
“真的有用欸！”林悅依驚喜地看向程安，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然而程安卻無奈地搖了搖頭，潑冷水道：“你高興得太早了，她不痛，可能只是因為這陣宮縮剛剛過去。”
說著，他指了指墻上的胎心監護儀。只見那原本聳立得像高原一般的“平臺期”宮縮波形，此時已經跌落到了谷底。
這意味著產婦的宮縮進入了間歇期，疼痛暫時得到了緩解。
也意味著這種人類疼痛評級中最痛的“十級”疼痛，暫時回歸于零。
林悅依羞紅了臉，低聲道：“好吧，我還以為是我按的效果呢。”
“多少應該還是有點兒用的。”程安隨口應了句，算是給林悅依一個小小的安慰。接著他又問道：“她的產程進展怎么樣了？”
“半個多小時前給她查過，當時宮口是開兩指，這會兒她痛得厲害了，可能還要再查一下。”
“好，我來吧。”
程安說完，便迅速將不遠處的移動治療車推了過來。
他一邊準備內檢所需的用物，一邊向劉姣做著操作前的常規告知：“劉姣，我是程醫生，現在我要給你檢查一下產程的進展情況，請你放松。我會盡量輕柔。”
然而劉姣一聽要檢查，頓時反應過來什么，她大聲哭嚎著拒絕，“我不要！我不要檢查！我只要無痛！快給我打無痛！”
“劉姣，你聽我說，檢查是為了確定你現在的情況，很重要。”程安繼續溫聲安撫，“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無痛并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案。”
“我不管！我只想打無痛！”
“你相信我，我們可以幫你。”
“我不信……”
林悅依也緊緊握住劉姣的手，輕聲勸道：“劉姣，別怕，我和程醫生都在這里陪著你，沒事的。”
劉姣還想再說什么，一臉抗拒。
但突然，她的呼吸開始再次急促起來，她緊咬著牙關，閉緊了雙眼，仿佛要抑制住那野獸般的喘息聲。
此時，宮縮已然再次來襲，又打斷了她一切的反應。
“合谷穴…合谷穴！”林悅依反應迅速，立刻按照程安剛才的指導，緊緊按壓住劉姣的合谷穴。
程安也托起了劉姣的另一只手，同樣按摩著手背的穴位。
隨著兩人的配合按壓，劉姣的表情似乎有所緩解。
她緊咬的牙關微微松開了一些。
沒再滿床打滾。
但仍是一臉猙獰地喘著粗氣。
“啊……好痛……”
她低聲呻吟著。
“我要打無痛……”
“堅持住，劉姣，你做得很好。”林悅依還在鼓勵，“深呼吸！調整呼吸……你看，按摩合谷穴確實有幫助，你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一些。相信我們！”
“好痛！”
“真的好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劉姣仿佛度日如年。
只不過在茫茫的黑暗中，她似乎能夠感受到兩股溫熱正從她的雙手傳來，給她傳遞力量。
也幫她減輕了些許痛楚。
終于，當宮縮再次消退時，她疲憊地睜開雙眼，虛弱地看向程安，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既有感激，也有無奈。
緩神后，她艱難開口：“程醫生…我真的好痛……”
“但是，你查吧……只要能讓寶寶安全出來……我什么都愿意做……”
“倒也沒你想象得那么嚴重，你只要配合我們，很快就好。”程安溫和地解釋著。
他輕輕地放下了劉姣的左手，隨后又示意林悅依協助他進行脫褲和消毒的準備工作。
一邊準備，他又一邊補充道：“你的宮縮這么強，應該很快就能生了。”
“等你生完，自然也就不痛了。”
“不必太焦慮，會好的。”
“真的么？”劉姣眼中閃爍著希冀。
程安點點頭，卻沒有再多言，而是全神貫注地開始了檢查。
他迅速戴上手套，手法輕柔地進行著內診。
很快，他給出了結論：“宮口已經開到七指了。羊膜囊相當突出，宮頸也很軟。”
“應該很快就會宮口開全。”
“離生不遠了。”
“太好了！”林悅依面色一喜。她深知產婦的痛苦，雖然無法完全感同身受，但心里也像是被小刀割絞一般，難受極了。
程安接著問道：“分娩室還有空位嗎？給她破個水，應該很快就能宮口開全，倒時候就可以上臺用力了。”
然而林悅依聞言卻是面色一滯：“恐怕沒有位置了，我現在去看看。”
“順便也看看隔壁分娩室的情況。”程安又提醒道。
東江醫院的產房有兩間分娩室，每間都有6張產床。
只不過隔壁的分娩室是朱海馨教授組負責的區域，一般情況下都是各管各的病人，各生各的孩子，互不干預。
劉姣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看著程安，又忐忑問道：“程醫生，什么是破水啊？我的寶寶不會有危險吧？”
“不會。”程安溫和一笑，解釋道：“所謂破水，就是把寶寶的羊膜囊刺破，讓羊水提前流出來。”
“這樣可以讓寶寶的胎頭更好地貼合產道，充分壓迫產道，使產程進展得更快。”
“本來在生孩子的過程中，羊水到后面自己也會破的。我們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這是個很常規的操作，你盡管放心好了。”
“好…好的。我都聽你的。”
劉姣聽了解釋，心中稍感安慰。
很快，林悅依領著梅姐匆匆回來。
然而人還未至，梅姐那大嗓門兒便已遙遙傳來，響徹整個走廊：
“程博，分娩室沒位置了！”
程安皺了皺眉，轉身問道：“那隔壁的分娩室呢？”
梅姐翻了個白眼，無奈搖頭道：“隔壁更忙！她們都加了三張床了，簡直離譜！”
“加床？”程安疑惑。
“沒錯，就是直接把待產室的病床推過去。雖然這種病床不方便我們輔助接生，但那些產婦的宮口都已經開全了，不生也不行，就只能這樣應急。”
“行，那我們也加床！”
“可是……”梅姐還是有些猶豫。
程安大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沒什么可是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