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謝謝您賜食！那只野兔還剩了一些肉，我帶過來了！”

羅成從背簍中拿出剩下的小半邊兔肉遞了過去。

“我家不缺這點肉，還有別的事情嗎？”

莫剛一臉冷漠，壓根沒接羅成遞過來的兔肉，弄得羅成異常尷尬。

這時一名婦人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從屋內走出“人家孩子一片心意，你這是干嘛呀！”她柔聲責備完丈夫，伸手接過羅成手里的兔肉。“孩子，到屋里坐！外面站著冷！”

“謝謝嬸！”

羅成沒想到這女人雖然身殘，卻很好說話。

莫剛似乎很尊重老婆，見得妻子把客人讓進屋，他也就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進了屋。

屋內只有幾件簡陋家具，墻上掛著不少羊角、獸蹄、野獸的尾巴、野豬牙，這些都是莫剛的戰利品，賣不掉，也不能吃，這才被掛在墻上。

很多獵人將這些視為一種榮耀。

畢竟是他們的戰績。

雙方分賓主坐定，莫大嬸拄著拐杖給羅成倒了一碗熱水。

“孩子，你爹走后，一個人生活還習慣嗎？”

“嗯！”羅成點點頭，隨即低著頭道“就是會忍不住想念我爹。”

“慢慢來，人都是這么一步一步熬過去的。你來找你莫叔想必有事，你們聊，我得去廚房看看火！”她擔心羅成冷，從房內搬出火盆放在他面前，這才轉身去了廚房。

頓時堂屋內只剩下羅成與臉色嚴肅的莫剛，氣氛也變得有些尷尬。

“莫剛大叔，我爹在世時常提起您，說您是個好人。我很后悔沒有跟著我爹好好學習打獵的技術，現在我爹走了，什么事都得靠我自己，才知道世道艱難。今天厚著臉皮過來找您，是想求您教我一些布置陷阱的技術！”

求人如吞三尺劍，羅成為了生存，只能硬著頭皮拜師。

聽得羅成是過來學習狩獵技術的，莫剛顯得有些驚訝。

“你不是把弓都給當了嗎？弓箭和獵刀是我們獵人吃飯的家伙，沒有弓，你怎么狩獵？”

鎮上就這么大，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羅成抵押弓的事情，居然連莫剛都知道了。

“我與姚姐狐寵店的老板娘約定好了，一個月內賺到錢就把弓給贖回來。”

“錢可不是那么好賺！”

莫剛的表情仍然嚴肅，語氣卻沒那么冷了。

“想跟著我學狩獵技術要不怕吃苦，你能做到嗎？”

他可是非常清楚羅成是個什么樣的人，嬌生慣養，好吃懶做，完全就是個被慣壞的孩子。這種孩子想要成長，必須先經歷風雨摧殘。只有認識到世界的殘酷，才能激發出強烈的上進心。

“我不怕吃苦！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聽話聽音，羅成立刻明白莫剛這是答應教他狩獵了。他倒頭就拜。

“起來！我什么時候答應收你為徒了？想學狩獵，先把屋后那堆木頭全部劈砍成干柴！”莫剛大叔的聲音轉冷。

羅成站起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屋后的雪地里堆放著上百根木頭。大的有成人大腿那么粗，小的也有海碗粗細，長度基本都在六七米左右。

這么多木頭想要劈砍成干柴，至少需要好幾天時間，甚至更久。

“成！”

羅成一口答應下來。

以莫剛的古怪脾氣，要是不答應，多半會立刻趕他走。只要能學到狩獵技術，吃點苦倒不算什么。

“工具在那兒，自己取！什么時候劈完，我就什么時候教你狩獵。”

莫剛指了指墻角架子上的工具，有斧頭、鋸子、柴刀。

劈砍這種粗木頭，用斧子和鋸子是最省力的，柴刀基本上沒有用武之地。

羅成從沒干過這種粗活，揮動斧子對著一根木頭猛砍，忙活一陣，累到伸著舌頭喘氣，可是這根大腿粗的木頭只被砍出一個寸多深的V型傷口。

木屑倒是飛了一地。

他的手臂又酸又痛，已經很難提動沉重的斧頭。

屋內，莫大嬸悄聲對丈夫道“你要不就教教他吧！瞧他這模樣，怕是一年也劈不完咱家后院的木頭。”

“這事絕不能婦人之仁，不然就是害了他。”

莫剛這次堅決反對。

“狩獵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沒有強健的體魄，早晚得出事。你看看咱們鎮上出事的獵戶還少嗎？”

被丈夫這么一反問，她沉默了。

能善終的獵戶屈指可數，鎮上以前最多的時候有三十多位獵戶，現在只剩下十多人了。

有的改行不干了，有的卻是永遠的留在了大山內。

“羅成這孩子品性不壞，昨天我讓虎子扔只兔子在路上，他撿到后追了兩座山。換作一般人，遇上這種好事早就悶聲不響的帶回家了，誰還會想著還回去啊？”

莫剛看著后院癱坐在木頭上的羅成，目光卻是罕見的露出一絲慈光。

“這小子被老羅嬌慣壞了，如果不讓他吃些苦頭，他只會把狩獵當成過家家，早晚得交代在山里。當年我年輕時在山中狩獵，不幸遇到一頭‘白額吊睛大蟲’，要不是老羅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就沒了。

雖說這個人情早還過了，但是現在老羅走了，就剩這么一根獨苗，能幫我自會幫襯一二。”

也就只有對妻子，他才會說出內心的想法。

“就知道你不是個狠心的人！”莫大嬸露出笑容。“教徒弟的事情你在行，我就不瞎摻和了。我給虎子縫補衣服去了，昨天跟著你進山，褲子、衣服全弄破嘍！”

她拄著拐杖進了房間。

……

忙到傍晚，羅成總共只劈了兩根木頭不到，雙手的手掌上全是血泡，鉆心的疼。

有些活看著簡單，干起來才知道工作量有多大。

一根七米長的木頭，大腿粗細，要將它們砍成一截一截的短木頭，長度不能超過一尺。然后再從中間將其劈成八小塊。

這可全都是力氣活。

每砍斷一截木頭，他需要半小時以上。

由于他的力量偏弱，導致斧頭老是被卡住，工作效率自然極差。

“羅成哥，進來吃晚飯了！”

虎子叉著腰站在后院門口扯著嗓門喚他。

羅成撿起工具進了門，莫剛已經拿著一塊腿骨肉在啃，連瞧都沒瞧羅成一眼。

莫大嫂則是露出笑容招呼道“孩子，趕緊洗洗手過來吃飯了。”虎子已經幫他盛好了飯，是混合著糠的雜糧。普通人家能吃得起這個已經算是很好了。

“這是你的肉！”

莫大嫂夾了一塊足有半斤重的烤肉放他碗里。

從色澤來分辨，應該是野豬肉。

盆子里只剩兩塊小的了，但是一塊也有三兩重，莫大嬸給虎子夾了一塊，又給自己夾了一塊，算是把肉給分勻了。

也不知道莫大嬸是看到有客人，所以才加餐做了烤肉，還是他們家平時就這么吃的？

他們一家三口都長得很壯實，特別是莫虎，像頭健壯的小牛犢。想要保持身體強壯，除了鍛煉，營養也必須跟上。

估摸著他們每天都這么吃，才能長這么壯實。

那他們家中得有多少存肉？

莫剛大叔看著脾氣古怪，沒想到打獵這般厲害，跟著他學習狩獵技術算是來對了。

吃過飯，羅成趕緊收碗去洗。

被莫大嬸攔住了“男人的天地可不在廚房，有空多跟你莫剛叔學習狩獵本領才是出路！”

莫剛這時也吃完飯了，他啃的那塊肉有不少骨頭，啃得特別干凈。一些能嚼碎的骨頭都被莫剛大叔吃掉了。碗里的雜糧也同樣吃得干干凈凈，連麩皮都沒剩下半片。

虎子應該很怕父親，碗里剩了一些麩皮，莫剛大叔只是看了他一眼，立刻老老實實的端起碗用舌頭去舔食那些麩皮。

“小子，明天要是還來砍柴的話，可得賣力點。”

莫剛大叔面無表情的發話了。

“平時沒干過，所以砍得有點少，我明天一定更努力。”羅成低著頭頗為羞窘。

“記得早點來！手上有血泡的話不要泡水，過兩天自然就結繭了。”

莫剛盯著他說道。

“好！”羅成重重點頭答應。

“回去吧！”莫剛揮手。

“那個……能不能今天就教我布置一個小陷阱，我家里老鼠很猖獗，四處亂啃東西實在惱人。抓又抓不住，打也打不到。”

羅成小心翼翼的懇求道。

“連只老鼠都對付不了，真不知道跟著你爹學了啥！教你布置一個最簡單的機關，保管來一只拍死一只。”莫剛平時捕捉的都是大型野獸，小小家鼠在他眼中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