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后的幾日中,各位將士可謂是馬不停蹄,使出渾身解數了。醫療部安排不下那么多的傷員就只好求救于附近的農民。赤潮本就來自于農家,自然親近于農家。僅管農民都不希望戰爭破壞他們原先的生活,但看到那些他們兒子一樣大的年紀的戰士流血且奄奄一息,大多都伸出了援助之手。當時正值農收之時,手腳還利索的士兵都下地里去幫助務農。
另一方面,赤潮急需大量招募士兵,最優選還是農民。可話說過來,這附近的農民就是都來當兵也打不過玄武軍啊。而且赤潮沒有那么多的財力,少有的財務都是從路上的高官劫來的。這么多的資金流動,朱文達看在眼里,苦在心里。他明白在兵力方面雙方差距懸殊,而且彼方占據絕對的地理優勢,現在唯一能消除這種差距的為數不多的方法就是搞清楚玄武關的玄妙。
如果搞得清楚玄武關的各個山路交叉路線,外加優秀的戰術,那么還真有可能與玄武軍干上一干,這幾天他白天帶兵到玄武關的山路摸索,晚上回到軍營就熬夜繪制地圖,甚至沒有一個正式喘息的機會。他常常在深夜到自己營帳外,看看夜色回想一下這么多天行軍的經歷。
月亮皎潔的一輪,漫天星河鷺起,籠罩在眼前的山群中,同時也籠罩在朱文達所在的營帳之上。這壯闊的的繁星夜景讓朱文達想到的功勛。若是將來真的翻了者朝廷,這一路上的勝仗也足足有這天上的星河中的星星那么多了,自己到時也應該功勛幾卷,獎賞無數了吧。那時在回到家鄉,也算是衣錦還鄉了……想到這里,他不禁苦笑搖頭,自己又想遠了。可回頭看到墨道一的軍營仍點著燭火,他不禁又打起了精神:大將仍未休息,吾等更應奮斗!
其實原因上前幾日女刺客的夜里刺殺讓墨道一多了個心眼:點著燈睡覺。當然他現在尚未睡著,只是閉目休息,回憶自己的往事。
突然帳外又有一陣簇簇熙熙的聲音,又有一個一個粗曠的聲音說:“哪來的野兔?”墨道一連忙握緊手中的劍。但這次,那聲音直接變成了女聲,從帳外傳來:“將軍,妾生可否與您傳句耳話。”帳外一個女子的身影顯現。
墨道一坐了起來,頓了頓說:“講。”身影突然愣住了,過了一會一個委屈的聲音傳來,“我能進去說嗎?”“那進來吧。”
隨著一聲帳子被掀起,一個女生進來了,端坐在門口,隨手就把袖中的雙刀抽了出來。她穿的是破碎的農家衣服,雪白的肌膚漏出來像是能溢出水來一樣,她臉上全是可憐委屈之色,雙頰粉的就像是能透出血來一樣,她的紅唇微顫,委屈可愛地傳出蜜甜的聲音,
“我本是受永韻堂有恩,之后就幫他們辦事,現在他們竟然出爾反爾,妾生真是傷心欲絕,”然后她就嗚嗚嗚的哭起來,墨道一站起來持劍走到她跟前,那女人恰在這時抬起頭來,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住墨道一,可愛地說:“望將軍疼我!”
墨道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那女人驚嚇了一下,連忙說:“將軍不信我?那殺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是沒人要的人啦嗚嗚嗚嗚嗚……”墨道一忍不住哈哈一下,瞇起眼睛說:“你要是李芋涵,你肩上的傷呢?”
那女人一愣呆在原地,傻傻地不知所措。墨道一乘機用手從那女人發根部一把扯拽住那個女人的臉皮,果然拽下一層偽膚。那女人也不傻,見狀直接抽起雙刀招架起來,墨道一看了她一眼,把劍橫在胸前,右手執柄,左手點住劍尖。那女人雙刀快攻,墨道一只是簡單移動劍刃就擋下了所有的攻擊,那女人本就因妝容被識破而羞愧,現在又因為久攻不下而氣惱。惱羞成怒的她只道用蠻力狠攻,逐漸忘記了技巧。
一次猛攻后自己反倒直接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墨道一雙腳踩住那人的雙手,那人瞬間脫了刀,眼見那女人想直接咬舌自盡,墨道一一驚直接一記手刀將那個女人打暈了。有了上次的警戒,赤潮也組織起了巡邏隊。這時巡邏隊趕到時,墨道一正一手摸進了那女人的脖子,那女人閉著眼睛一臉紅暈和氣惱,巡邏隊想前去查看又不敢,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找了朱文達。
朱文達聽到有有人來刺殺,本是一驚,然后看到巡邏隊員奇怪的神情與只言片語立馬反應過來,嘖了一下嘴,心里暗嘆將軍真是氣血方剛……然后安排巡邏隊在軍營中后部巡邏,今夜別來前幾帳了。他本打算等一柱香再去查看,沒想到他剛坐下掀開書冊,將軍就主動來找他。
“這么快?”他一邊心疑,一邊招呼將軍進入。將軍進入后敘述了細節,朱文達才理解了事件的原委。沉思片刻后,他說:“看來李芋涵沒有騙我們。”
前一天,在轉移傷員時,李芋涵死活不愿轉移,朱文達和劉軒先后到,朱文達的軟磨也好,劉軒的硬逼也好,李芋涵還是不愿動,赤潮的兵都是農民漢,也不敢去隨意對李芋涵動真格的。直到墨道一到了后,她才說明白情況:
她叫李芋涵,本是永韻堂一位成員,但不知為何永韻堂這次也想讓她死在這里。走前賜予她的洋甘劍就是為了將來故意陷害她的工具,只需派人暗中偷走洋甘劍,就可以丟失寶貴寶器的罪名殺她。雖不知道為何要殺她,但永韻堂的做風她很清楚,那必然是另可錯殺一千,不可漏過一個。隨后的對她的刺殺也好對墨道一的刺殺也好,永韻堂肯定不會就此罷休。最后她申請留下來,抓住一兩個刺客,當面問出為何。
最后墨道一親手綁住了她,又親手護送她到了農家。朱文達和劉軒他質疑怎么不殺了她,墨道一只是一句話就說服了他們,“敵人越想殺的人,越不能讓他們死。”
第二天,墨道一和朱文達一起審問這個女人。劉軒聽聞又來了一個女刺客后,隨口對來報信的士兵胡謅:“一天來一個妞?過一陣整個軍隊都能娶上媳婦哩!”
“你叫什么?”朱文達對眼前的女人問。眼前的女人雖沒有李芋涵那般的英姿煞爽,但別具一番撫媚的滋味,朱文達內心也不禁動了琴弦。
“哼!”那女人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朱文達抓住空子說:“你們刺客都是一個媽生的嗎?怎么都這么愛冷哼?難道你們學的本事就是到敵營送死,被抓住后就冷哼氣死敵軍嗎?”
那女人顯然被這話氣住了,瞪大眼睛瞟了朱文達一眼,慢慢幽幽的說,“哪像將軍您,坐在營中就能等到戰斗勝利!”這又是在諷刺朱文達武力方面的無能。朱文達看著眼前這個一身傲氣的女人,頓時激起了他身體中征服欲,他直接開口道:“好啊,那我這就親手給你見識見識我殺人的本領。”講罷,他就抄起戈,但并沒有下手。他還是保持了理智,他知道在對峙中誰先發怒誰就輸了,于是他退后一步,低下頭,意思是說自己失敗了。
然而那女人猛地一驚,連聲道;“你們難道已經殺了芋涵嗎?”墨道一和朱文達相視,兩人馬上達到了共識,墨道一緩緩發言,“你軍突襲我軍之時,我就已將她斬了以服眾。”
那女人一下抽泣起來,哭的梨花帶雨。兩人立刻呆傻住了。墨道一木納地站在那,而朱文達則是不知所措的來回踱步,最后他忍不住說:“你先別哭了,你把話說清楚。”
那個女人斷斷續續說:“我的姐姐啊、啊……”
朱文達心中一咯噔,心說怎么還真是一個媽生的!
原來這個女人叫李曉蕭,是李芋涵同父異母的姐妹。他們的父親原本都是永韻堂的成員,后來他的父親背叛了永韻堂,永韻堂便追殺了他們的父親,并將不知事的李芋涵收養下來當利刀用,但隨著她的成長,永韻堂害怕夜長夢多,便想暗算掉李芋涵。而父親剛死之時,曉蕭剛被生下來,她父親拼死把她藏在一個農家里,并給她認了個養父母,養父母在她長大后就將她父親的事講給她聽。后來李曉蕭的養父母死了,李曉寒投奔了她養舅舅,而她的舅舅反手就把她賣給人販子,隨著輾轉,她最后被賣進了永韻堂。隨著李曉蕭的刺殺天賦被一步步挖掘,她也一步步在永韻堂提高了身份。又一次她無意間從別人的雜言亂語中得知里芋涵的父親的身份,她立刻就認定了自己與李芋涵的關系。
但她誰也不敢說,連自己的姐姐也不敢認,因為她知道父親的身份在永韻堂絕對會招來禍患。果不其然,永韻堂最近開始出手了:這次李芋涵的接到任務是殺了墨道一,而李曉蕭一行人的任務是在李芋涵任務結束后殺了李芋涵。
“我本想殺了你,替姐姐完成任務,再帶著姐姐逃跑,這樣或許永韻堂就不會過分追究我們。但結束了,結束了。嗚嗚……姐姐我也要來見你了……”李曉蕭這時淚水哭干了,眼睛紅腫。墨道一和朱文達聽到事情的原委后,都挺意外的。墨道一看了看李曉蕭,覺得她雖要來刺殺自己,但也不是死罪難免,就開口說:“你別哭了,明天我就送你去見你的姐姐。”
聽到這里,李曉蕭又突然哭了出來,墨道一摸不到頭腦就干脆閉嘴了。朱文達連忙說,“不是讓你去死……好好好,你親口說想見你的姐姐,現在讓你去看望你的姐姐,你又裝神弄鬼不去了是吧。”
聽到這了,李曉蕭停了下來,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淚珠一顫一顫的。
墨道一立刻反應過來,說:“李芋涵沒死,我們剛才說慌了。”李曉寒頓時裂開嘴說:“真的?”朱文達說:“真的。”李曉蕭本是一笑,隨后又哭了,墨道一看到這里已經精疲力盡,身心乏累退出了營帳。
真是比打仗還累啊……
然后他就騎馬直奔李芋涵的療所,說是療所,其實是一個精通藥材的農人開的藥店。他到了的時候,李芋涵正在幫助這家人燒鍋做飯。
“你的傷好多了啊。”墨道一說,這時巡邏隊看到主將來到連忙往這邊趕,當他們看到李芋涵此景時,惱得火冒三丈,直接怒斥藥鋪鋪主人:“誰解開他的綁?”藥鋪主人可憐巴巴地說:“綁著不利于傷口復合……”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沒等巡邏隊士兵說完,墨道一揮一揮手,對李芋涵說:“明天你妹妹來看你。”
“我妹妹?”李芋涵眉頭微皺,臉上一臉疑惑。
墨道一深吸一口氣,用力說:“永韻堂現在想要你死,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在這里活下去。你想要的答案,明天你妹妹會告訴你的。”
李芋涵笑笑,目光往下移了些,然后點了點頭。
墨道一也笑笑,然后讓巡邏隊的把他綁起來,只不過注意了保護她肩上的傷,最后親口告訴了藥鋪主人她刺客的身份,并警戒他不要再給她解綁。
回去的路上,他喘了幾口大氣、感覺心肺中順暢多了。然而當他回到軍營中,又是當頭一棒。
敵軍來使者,是十一君派來的。使者來了只說明一件事:十一君于三天后誠邀請墨道一及幾位將領在玄武關前十里的江平口赴宴。十一君準備設宴盛情款待幾位。
這是妥妥的鴻門宴啊。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朱文達送走使者后,連夜召集人來夜談此事。反倒是墨道一以身體疲憊拒絕參會,自己回到營帳中休息了。眾將認為墨道一是由于久戰疲乏不愿熬夜,于是他們也無埋怨。
沒有人知道墨道一在想什么。墨道一知道在方案定下來之前自己參加會議也只是當花瓶使,直到方案定下來后,墨道一只用點頭或搖頭即可,同時墨道一在想十一君的功夫。這是他第一次感到恐懼,第一在戰場上感到不敵他人的恐懼。之前的敵軍將領,李梁也好,白虎軍將軍張睿飛也罷,都沒讓他感到害怕。
只要他能打敗敵軍將領,那赤潮就會掀起巨浪襲卷大地。可如果自己敗了呢?他不敢想,慢慢地,他沉入了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