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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決定

傅樾的動作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他輕輕伸出手,仿佛是在試探夜的余溫,隨后毫不猶豫地鉆進了外側那張略顯單薄的鋪蓋之中。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回蕩在簡陋的屋內:“我還犯不著叫你一個女人睡冷鋪蓋。”這句話,簡單直白,卻藏著不容置疑的關懷與尊重。

文雅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既有感激也有幾分不易言說的情愫。她沒有多言,只是默默地挪動身子,鉆進了內側更為暖和的鋪蓋,仿佛那里藏著一片避風的港灣。

一夜無話,只余窗外風聲呼嘯,與屋內這份靜謐形成鮮明對比。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薄霧,照亮了這個世界,外面的世界已是一片銀裝素裹,霜花覆蓋,寒意刺骨。連腳下的路,也似乎因為這一夜的低溫而變得滑不溜手,每一步都需謹慎萬分。

傅樾站在門口,目光穿過層層霜霧,望向遠方那條蜿蜒的歸途。他緊緊裹著外衣,試圖抵御從四面八方涌來的寒氣,但眉頭卻不由自主地緊鎖起來。

“這天氣我開不了車,回不了城。”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卻也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

文雅在一旁,目光微妙地掠過傅樾的臉龐,心中莫名涌起一種感覺——他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滯留,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或許,是在這荒涼之地,有了一份意想不到的陪伴;或許,是在這冰冷的冬日里,找到了一絲溫暖的慰藉。

然而,理智告訴她,外面的天氣確實惡劣得讓人心生畏懼。開車上路,無異于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于是,兩人之間,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傅樾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留了下來,繼續著這段意外而又溫馨的共處時光。

正要做飯之際,廚房里彌漫著一種即將開啟溫馨晚餐的期待,卻突然被屋外遠遠傳來的歡笑聲打破了寧靜。

“文雅!文家女婿!”

那聲音透著難以掩飾的喜悅,是宋大嬸特有的熱情與爽朗。她手提著沉甸甸的一籃紅雞蛋,步伐輕快地走近,笑容滿面地將籃子遞向文雅,“過兩天我家外甥辦喜事,你們兩口子可得賞臉來喝杯喜酒啊!”

在兩人交談間,宋大嬸的目光不時地、似乎不經意地落在文雅身旁的傅樾身上,那是一種混合了好奇與期待的眼神。

“文家女婿,你更是不能缺席啊!咱們村里頭一回有開小轎車的貴客,你一來,那可是給我外甥的婚禮添足了光彩!”

按常理,吃酒的邀請理應早早發出,至少提前一個月便已開始籌備。文雅自回鄉以來,與宋大嬸偶有碰面,但此前從未聽她提及此事。而今,傅樾的到來仿佛是開啟了一扇未曾預料的門扉,讓宋大嬸的邀請來得如此突然而熱烈。

文雅心中明了,宋大嬸此舉必有深意。她的外甥一直懷揣著去城里闖蕩的夢想,卻苦于沒有門路。

如今,傅樾的出現,或許讓宋大嬸看到了某種可能性,一個能幫助她外甥實現夢想的機會。

于是,文雅試圖婉拒這份突如其來的邀請:“宋大嬸,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在村里待不了幾日便要離開,恐怕……”

話未說完,便被宋大嬸以更加熱情洋溢的態度打斷了。

“哎呦,文雅,你這是說的哪里話?咱們鄉里鄉親的,哪有那么多講究。”

“我知道你家外甥和我那外甥之前還有點小緣分,差點就成了親家,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大家都各自安好,成了家,再見面還有啥好尷尬的?都是一家人嘛!”

宋大嬸的這番話,如同不經意間投下的一枚石子,在原本平靜的水面上激起了層層漣漪。

傅樾原本淡然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顯然,他也被這段未曾料及的過往觸動了。

而文雅,臉色更是復雜難辨,既有對過往的微妙回憶,也有對當前處境的微妙考量。

文雅的面容上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嚴肅,她對著面前的宋大嬸緩緩開口。

“宋大嬸,若非您提及,那段記憶我幾乎要讓它隨風而去了。”

“您可還記得,當初是您,一番好意卻險些讓我陷入尷尬境地,引我去見您那外甥,名義上是相親,實則我并無此意。”

回想起那段青澀歲月,文雅正值豆蔻年華,十八歲的天空本應純凈無瑕。宋大嬸的外甥,帶著滿腔的熱情與執著,卻未能贏得文雅的心。

然而,一場精心策劃的“偶遇”,在文家二老不在的空隙里悄然上演,意圖讓這段本不存在的姻緣悄然生根。若非文雅的爺爺奶奶及時歸家,以家族的威嚴為她筑起了一道堅實的防線,誰又能預知,那時的風言風語會將文雅的名聲推向何種境地?

正是這次風波,如同平靜湖面投下的一枚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爺爺為了徹底打消村里那些不懷好意的念頭,也為了保護文雅免受更多無謂的紛擾,毅然決定將文雅與傅樾之間早已定下的娃娃親公諸于世。

這一決定,不僅為文雅筑起了一道更為堅實的屏障,也讓那些心存幻想之人不得不收斂起他們的心思。

一聽文雅那略帶涼意的話語,宋大嬸的面色瞬間陰郁下來,眼神中閃過幾分不悅與不解。

“文雅啊,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還念念不忘,跟那猴年馬月扯上不放呢?”

“再者說,你現在都已經成了城里人了,我外甥和你之間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咱們鄰里之間,何必為了這點陳芝麻爛谷子傷了和氣?”宋大嬸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責備與試圖息事寧人的意味,似乎還夾雜著一絲狡黠的倒打一耙。

文雅聞言,胸中頓時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氣悶,她萬萬沒想到,昔日的恩怨會被如此輕描淡寫地提起,且意圖借此抹平一切。

就在這時,傅樾果斷地站了出來,他輕輕地將文雅護在身后,那張平日里溫和的臉龐此刻卻是一片寒霜,他將手中的紅雞蛋不輕不重地放回宋大嬸手中,語氣堅定而冷漠。

“宋大嬸,本想著若是您不提那些過往,我們夫婦倆還能應您的邀請走一趟,但現在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我這人,心量不大,容不得自己的妻子去與那些曾對她有過非分之想的人見面,哪怕只是出于禮節,我也無法接受。”

傅樾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落在每個人心頭,震得人久久無法回神。

宋大嬸傻眼了,她未曾料到傅樾會如此直接且不留情面地拒絕,眼中閃過一絲愕然與不甘。她抬頭望向傅樾,想要從他的眼神中尋找一絲轉圜的余地,卻只看到了堅不可摧的決絕。

文雅則是一時間愣住了,她驚訝于傅樾的堅決,也感動于他對自己無聲的支持與保護。

雖然心中五味雜陳,但她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她知道,這一刻,她站在了一個全心全意為她著想的男人身邊。

整個場面,因傅樾這一番話而變得異常凝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張力。

宋大嬸的臉色鐵青,仿佛被當眾扇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終究是什么也沒說出口,只能憤然轉身離去,留下一片尷尬的沉寂。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宋大嬸的面色驟然冰冷,她猛地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從文雅手中奪過了那顆象征喜慶的紅雞蛋,言語間滿是憤慨:“誰稀罕你來這一套?城里人自視清高,我們鄉下人家可請不起你這尊大佛!”話畢,她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和空氣中彌漫的尷尬。

待到宋大嬸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兩人對視良久,空氣仿佛凝固。

終于,文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略帶歉意地說:“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受委屈了。”

而傅樾只是輕輕一笑,回應道:“我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這句話,深邃且含蓄,文雅聽后心中五味雜陳,既未深究,也不愿細想。

不久,村中的風言風語便如野火燎原,宋大嬸那張快嘴,讓這段小插曲迅速傳遍了每一個角落。村民們或同情,或議論,為這段本就復雜的關系更添了幾分曲折。

午后,陽光正好,兩人一同前往村口打水。命運似乎總愛在他們之間編織交集,這次又遇到了熱情的吳大姐。

吳大姐一眼就看出了兩人間的微妙,她笑瞇瞇地將文雅拉到一旁,語重心長地說:“妹子,你這男人嫁得真不錯,別因為點小誤會就生悶氣。看,他特地來接你,這份心意你得領。別犯傻,跟他回去吧!錯過了這樣的好男人,將來有你后悔的。”

吳大姐的話如同一股暖流,卻又夾雜著幾分寒意,讓文雅的心湖泛起了層層漣漪。她不自覺地回頭望向傅樾,那堅實的背影在陽光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顯得格外孤獨而堅定。

跟隨著傅樾的腳步,文雅的心緒紛飛。這是她三世輪回中,第一次與傅樾如此親近,仿佛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柔軟而漫長。

然而,這份親近并未帶來預想中的喜悅,反而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與不安。前兩世的記憶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過,那些關于傅樾的片段,或溫暖或心痛,最終都化作了眼前這一抹不可觸及的背影。

她意識到,自己雖然重獲新生,但內心深處的傷痕依舊未愈。傅樾的每一次靠近,都像是在輕輕觸碰那些敏感的神經,讓她既渴望又畏懼。

她害怕再次付出真心,卻只換來又一次的離別與傷害。因此,即便是這樣溫馨的場景,也未能完全驅散她心中的陰霾。

未來的路,對文雅而言,充滿了未知與挑戰。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真正信任傅樾,更不確定兩人是否能夠攜手共度余生。

但這一刻,她愿意給彼此一個機會,讓時間去證明一切。畢竟,在這個紛繁復雜的世界里,能夠遇到一個愿意為自己停下腳步的人,實屬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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