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車尾箱上，手里拿著M1911的馬宏大腦一片空白，他傻傻地盯著正躺在火腿腸皮里的男人，目光呆滯。

這顯然是內心在激烈掙扎。

羅伊并沒有催他。

當時，羅伊也這樣。

猶豫了很久……

馬宏的腦海里間斷性地開始閃現過去與瑪麗和琳蒂一起生活時的快樂時光。

各種回憶宛如走馬燈出現在馬宏的眼前。

那是多么美好的回憶，多么快樂的時光，然而這一切，都被機車黨給毀了。

若不是當年機車黨向自己家投擲燃燒瓶導致瑪麗和琳蒂差點葬身火海，瑪麗也不會與自己離婚，更不會帶著琳蒂橫跨了整個美利堅，前往了遙遠的洛杉磯。

五年了……

自己有五年沒有親眼見過她倆了。

所有的回憶都停留在照片上。

馬宏從里懷內掏出錢包，翻開看向錢包內瑪麗和琳蒂的照片，不知不覺中，淚水從臉頰上的溝壑滑落。

上帝啊，我就要墮落了……

主啊，你會原諒自私的我嗎？

馬宏合上錢包，揣回兜中，他咬著牙，將槍口對準了正在劇烈掙扎的紅脖子。

就在這一瞬間，紅脖子褲襠一濕，尿了。

“對不起！我的上帝！！！”

馬宏拉動套筒，解除保險，扣下了扳機……

咔咔咔——

馬宏：“？？？”

槍并沒有響。

怎么回事？

馬宏扭頭看向羅伊。

“哦，抱歉，我拿錯槍了，那槍里沒有子彈。”羅伊邊走向馬宏，邊微笑著說道。

馬宏：“……”

馬宏抽出彈夾一看……

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羅伊啊羅伊，你真是……

馬宏沒法用語言來形容面前這位年齡只有二十三歲的年輕人，這人的心思實在是太縝密了。

論掏槍速度，他清楚知道自己肯定不如羅伊快，所以羅伊才不怕馬宏腋下別著的配槍。

為什么羅伊要拿出兩把一模一樣的手槍。

馬宏當場自嘲一笑。

如果自己使用手里這把手槍向羅伊開槍，那會帶來何種可怕的后果，這槍里面裝著的，是與真子彈擁有同樣重量的假子彈。

他這是在防著自己啊……

羅伊來到馬宏身下，遞過去一個彈匣，笑著說道：“實在抱歉，我出來時，忘記更換這把槍的彈匣了。”

鬼才信哦……

將裝有真子彈的彈匣交給馬宏，羅伊開始后退，是面朝馬宏的后退，直到退到工具箱邊停了下來。

他蹲下身子，掀開工具箱上蓋，用手按下了工具箱里藏著的便攜攝像機錄制鍵。

透過工具箱正面的開口，攝像機正好能拍攝下馬宏槍殺男人的全過程。

這臺攝像機羅伊也是動過手腳的，只能錄制畫面，無法錄制聲音，這樣羅伊就可以在攝像機拍攝角度外與馬宏說話。

“你可以開始了……”

馬宏更換了彈匣，重新拉動套筒，深吸了一口氣。

此刻的羅伊緊盯馬宏的手部動作，只要對方稍有異動，他便會搶先送馬宏去見上帝。

馬宏緩緩舉起手槍。

一咬牙……

扣下了扳機……

biubiubiubiubiu——

五槍，聲音很小。

地面上的男人掙扎了兩下，不動了。

羅伊蹲下身子，按下了停止錄像鍵。

來到馬宏身前，伸出右手。

馬宏關閉保險，將手里的槍遞了過去。

羅伊搖頭并沒有接槍：

“歡迎成為同路人。”

站在高處的馬宏詫異地伸出手與羅伊握了握。

握手后，羅伊將馬宏拽了下來。

二人一同看向躺在地面，身體還在略微抽動的紅脖子。

馬宏一共開了五槍，三槍胸口，兩槍腹部，他遵循了羅伊的指示，沒有打頭。

收回馬宏手里的M1911，將雙槍重新插回左右腋下的槍套，羅伊從車尾箱內拿出了另外一個工具箱。

蹲在尸體前，羅伊翻開了工具箱上蓋。

各種手術工具映入馬宏眼簾。

“手術刀？你這是？？”馬宏驚愕道。

戴著手術手套的羅伊翻了翻尸體，檢查了一下背部和下面，如預先料想的一樣，子彈并沒有擊穿身體。

將尸體放正，羅伊拿出一柄手術刀和止血鉗，邊切開尸體上的血洞，邊對馬宏說道：

“看好了，我就教你一遍，取出身體里的子彈。”

聞言，馬宏猛地深吸了一口氣，他恍然大悟，他徹底明白了羅伊身份。

馬宏驚愕道：

“羅伊，原來，你是清道夫……”

羅伊并沒有理會馬宏的驚訝，他嘴里叼著強光手電，邊切開創口，邊用止血鉗尋找死者體內的子彈。

“找到了！”

止血鉗用力一夾，一顆變形的彈頭被拽了出來，羅伊將彈頭放到了一個小鐵盒里。

“馬宏啊，你是FBI高級探員，命案偵破流程想必你比我熟，知道為什么要取出尸體里的子彈嗎？”

說完，羅伊站起身看向馬宏。

馬宏點頭：

“擊發后的子彈與槍管膛線摩擦，會產生特有且獨屬于這把槍的膛線摩擦痕跡，通過獨有痕跡，便可溯源是哪把槍殺死的這人，如果槍上留有嫌犯的指紋，將可成為一條完整的證據鏈。”

“嗯，你繼續說……”

“也可以通過比對膛線痕跡與其他槍擊案并聯，如果兩個案子里的子彈膛線痕跡一樣，那就可以證明是同一把槍，甚至是同一個人作的案。”

“然后呢？”

“你現在取出子彈，是為了防止將來萬一這具尸體被發現，到那時，警方將失去僅有的證據。”

“不錯，是這樣的。”

“原來，白天你是警官，晚上你是清道夫。”

羅伊微微一笑：

“馬宏，身為FBI高級探員，你會成為比我更優秀的清道夫，你破案的經驗要比我多的多，你更加知道如何做，會讓破案人員找不到任何證據。”

“我……”

“好了，剩下的四顆子彈就交給你了，這次的子彈是鋼制彈頭，擊打在骨頭上幾乎不會破碎，如果是銅制彈頭，那將會麻煩一些，開始吧，這是你的第一個活。”

馬宏：“……”

羅伊摘下帶血的手套，丟進車尾箱里的金屬桶，點燃一根萬寶路，走到另一邊，拿出攝像機，開始拍攝馬宏處理尸體的錄像。

做事留三手，日后不怕叛。

子孫后代，動作大片，殺人毀尸。

馬宏邊挖子彈，邊問道：

“羅伊，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5月23日晚，俄裔女子虐殺案，是不是你處理的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