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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找尋大頭的童年(下)

不知過了多久,看著前面的一縷縷炊煙裊裊升起,我們意識到在這停留時間太長了。起身拍去那些灰塵,我們再一次往大頭家里走去。

在大頭村里,有一塊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刻著每一戶人家的名字,仿佛是時間的低語,記錄著這個村落的世代更迭與和諧共處。按照那古老而質樸的傳統,每一家都需輪流前往祠堂,向先祖祈求平安與福祉。今日,剛好輪到大頭家。

隨著腳步的輕移,我們回到了大頭家里,一股家的溫馨與飯菜的香氣瞬間撲面而來。廚房里,大頭的媽媽正忙碌地穿梭于灶臺與案板之間。而另一邊,大頭的奶奶則在一張舊木桌旁,她的眼神中滿是對家人的關愛與對未來的期許。她正細心地整理著那些即將用于拜奉的香燭與紙錢,每一樣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大頭見狀,連忙上前,輕輕地接過奶奶手中的活計,那動作中充滿了對長輩的尊敬與愛護。他一邊熟練地整理著物品,一邊與奶奶聊著家常,言語間流露出的是對家人深深的愛與依戀。不一會兒,大頭便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而此時,他媽媽也已將精心準備的飯菜一一盛入籃子中,那些菜肴不僅色香味俱全,更蘊含著對先祖的敬意與對家族未來的美好祝愿。

隨著一行人緩緩步入祠堂,那份莊嚴與肅穆感油然而生。大頭輕輕地將貢品擺放在供桌上,每一道菜都仿佛承載著家人的情感與期盼。隨后,他點燃香火,裊裊青煙中,大頭閉目凝神,雙手合十,口中默念著對先祖的感激與對家人的祈愿。那一刻,我仿佛能聽見他心中的聲音,那是對奶奶深深的牽掛與不舍,是對她能夠安享晚年、不再操勞的殷切希望。

在回程的路上,我忍不住再次問起大頭剛才在祠堂里默念的話語。他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雖然我自己并不完全相信這些儀式能帶來什么直接的變化,但我知道奶奶信。她之前在我出事那會,天天來祠堂給我祈福,她還不惜太老遠跑去另一個廟宇拜奉給我求平安,僅僅是她聽別人說那里很靈驗。她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我希望先祖能夠感受到我的心意,保佑奶奶身體健康,讓她能夠過上幸福安寧的晚年生活,不再為生活奔波勞累。”

大頭的話語,簡單卻真摯,如同這寧靜的村莊一般,讓人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力量。在這個小小的村落里,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傳承著那份對家的熱愛與對先祖的敬仰。而大頭與奶奶之間的這份深情厚誼,更是熱烈。

晚風輕輕拂過窗欞,帶著幾分涼意,也似乎在訴說著白晝的余溫逐漸消散,吃完晚飯。回到房間,我毫不猶豫地躺了下去,任由夜色將自己輕輕包裹。

然而,寧靜并未持續太久,一陣突如其來的鞭炮聲,如同利刃劃破夜空,也刺破了我的夢境。我猛地睜開眼,眼前是朦朧的黑暗,耳畔回響著那不容忽視的聲響。大頭,我的摯友,也在這一聲中醒來,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眼中閃爍著關切與不安。我們相視無言,心中都明白,這不同尋常的鞭炮聲意味著什么。

打開手機,村里的群里,一條消息赫然在目,簡短而沉重——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歲月的長河中悄然離岸,留下了一串串無法填補的空白。這消息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小山村的寧靜就此被打破,家家戶戶的燈火中,都多了一份沉重與哀思。

大頭輕聲勸我早些休息,他深知,明幾天將是忙碌而悲傷的一天。在這座小村里,鄰里之間的情誼如同血脈相連,每當有家庭遭遇不幸,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而那一夜的鞭炮聲,正是逝者親人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向整個村莊宣告了他們的悲痛,也喚醒了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溫情與責任。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再也無法入眠。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在腦海中肆意奔騰。我想象著那位老人慈祥的面容,想象著他的家人此刻的難過,更無法遏制地想象著,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的世界里,我將會如何面對,那份恐懼與無助如同寒冰般侵蝕著我的心房。

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村中便響起了陣陣銅鑼聲,那是大頭這里的傳統,是召集村民集合的號角。那聲音穿透了薄霧,喚醒了沉睡的大地,也喚醒了每個人心中的責任感。大頭作為家族的代表,匆匆出門,而我,作為外來者,只能默默地在心底為逝者祈禱,為他的家人祈福。

在幾日過后,悠長而寧靜的黃昏之后,當最后一縷夕陽也悄悄隱入了地平線,大頭終于得以從繁瑣的日常中抽身而出,心靈尋得片刻的休憩。

他輕聲細語,講述著那個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輕輕拂過沉睡的小鎮,家家戶戶的炊煙便悄然升起,預示著新的一天,也是不同尋常的一天。大家不約而同地匯聚在了那位慈祥老人家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哀愁與不舍。餐桌上的早餐簡單而莊重,每一口食物都仿佛承載著對過往歲月的懷念與對逝者的敬意。

主事人那沉穩有力的聲音,穿透了屋內的靜謐,宣布了后天的葬禮安排,如同古老鐘聲的回響,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時間的緊迫與生命的無常。接下來的兩天,成為了守孝與法事交織的日子,家中彌漫著香火的氣息,誦經聲此起彼伏,是對逝者靈魂的慰藉,也是對生者心靈的撫慰。

終于,那個日子來臨了。清晨,人們早早地聚集起來,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再次圍坐在餐桌旁,共享這頓意義非凡的早餐。食物的味道似乎比以往更加復雜,混合了苦澀、咸澀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甘甜。

飯后,緊張而有序的準備工作開始了。送葬隊伍的安排,每一環節都顯得那么重要而又莊重。老人的遠方親人,也在這關鍵時刻紛紛歸來,他們帶著風塵仆仆,卻難掩眼中的悲痛與堅定,只為能在最后一刻,為親人送上一程。

隨著法師們準備就緒,一切塵埃落定,眾人緩緩抬起老人的靈柩,那不僅僅是一個木質的盒子,更是承載了一生風雨與溫情的港灣。子女們緊跟其后,白巾披肩,步履沉重而堅定,他們的眼中既有對親人深深的懷念,也有對未來生活的無盡憧憬與勇氣。

那一刻,鞭炮聲震耳欲聾,它們在空中炸裂,化作漫天飛舞的紙屑,如同生命最后的絢爛綻放,宣告著一段旅程的結束,也預示著另一段旅程的開始。落葉歸根,是自然的法則,也是生命的歸宿。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老人將長眠于此,而關于他的故事,將會化作風,化作雨,繼續滋養著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這里的每一個人。

“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我將這句說給了大頭,而他的心情也慢慢的平復了下來,最后被前面幾天的倦意所淹沒,癱倒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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