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然，喜意抑制不住，李承“哈”的一聲。
朝奉就跟在他身后，奇怪的看了一眼：“客人笑什么？”
“沒什么！”
李承搖搖頭，提著罐子走了回來。
“銀票數額對吧？”
“對！”
“對就好！”李承點點頭，隨便要了塊布，裹起渣斗。
“王師傅，走！”
這就要走？
朝奉撲楞著眼睛，看看他手里的渣斗，又看看他腑下的卷軸。
“客人，你那塊布，不賣了？”
賣布，你想什么好事呢？
因為這塊布，自己才入了修行。十有八九，以后也會與自己的修行息息相關。所以哪怕窮到當樓，他都不可能賣布。
當然，想當那樓，也得樓答應才行，他就是打個比方。
但之所以把布帶過來，就是想借此感應一下，再對比一下罐子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氣息。
結果大好。
李承搖了搖頭：“不賣！”
說著，他提著罐子朝門外走去。
朝奉和掌柜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沒有什么局，也沒有什么套。
人家更沒有賣什么綢布，只是買走了昨天賣進來的那樽渣斗。
但他這一進一出，賠了整整一百五十大洋的行徑，著實讓人看不懂。
瞅了瞅柜上的銀票，一群人直愣愣的看著李承出了門。
車夫和道士跟在后面，不停的交換著眼神。
其它沒看明白，但老道指了指鬢間的那一下，車夫一眼就懂：這位，這里是不是有點毛病？
車夫怒視一眼，心里也有點犯嘀咕。
如果說是什么寶貝，昨天為什么沒看出來？
再說了，這么大的店，開了這么多年，朝奉掌柜更有修為在身。沒道理寶貝擺在眼前，卻一絲感應都有？
狐疑著，兩人也跟著出門。正好，對面走來個胡子拉碴的老人，李承下意識的避了避。
兩人錯肩而過，一個出，一個進，但將將邁過門檻，老人頓然一停，又一聲冷喝：“陰器？”
嘴里說著話，手也伸了過來。
李承本能的一躲，但驟然，一股渾厚且兇猛的氣機撲面而來。剎那，感覺對面站著的不是老人，而是一頭猛虎。
也不見他多快，但眼前一花，罐子就到了老人手里。隨即眼神一冷，不善的盯著李承：“陰修？”
陰你個頭？
李承不進反退，又瞇住眼睛：“你想干什么，明搶？”
“嗨喲，還挺囂張？”老人冷笑著，但隨即愣住，提起罐子瞅了眼，又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氣機……不對？嘶，御器……竟然走眼了？”
老人聲音不大，近如嘀咕，而后猛的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李承，眼珠一轉都不轉。
好一陣，才“嘖嘖”兩聲，“怪不得？這年頭，竟然還有修這一門的？小孩兒不錯……難得！”
這老人修為太高，目光更是凝如實質，李承被盯的發毛：“你管我修什么，還我東西！”
“還，肯定還！”
老人提起罐子打了個哈哈：“剛沒看清，原來鬼東西在這里頭，你別急，我幫你煉了！”
銅鏡閃一下的事情，用得著你？
“我自己會煉！”
“就你剛入門的修為，它煉你還差不多！”老人“唏”的一聲，拍了拍罐子，“知不知它幾重？”
我管它幾重？
李承不說話，直直的伸著手。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老人猶豫了一下，不情不愿的把罐子遞了回來，“你這道門挺特殊，它應該傷不到你。但以你的修為肯定鎮不住它，這物件你自然也就用不了……所以哪日要是想通了就來找我，老頭我吹口氣的功夫就能幫你煉了，分文不取……”
正絮絮叨叨，他又頓住，直愣愣的盯著李承腋下。
李承直覺不妙，剛要后退，腋下一空。
再一看，布軸就老頭手里。即而，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在李承、綢布、罐子上掃來掃去。
“就說哪來那么大口氣，竟然還有一件？你是前朝余孽？”
“我余你個尖兒……”李承哭笑不得，伸手來奪，“我買的！”
老人往后一退：“哪買的？難不成是這兒……咦？”
他看到了罐上的布，一臉驚奇：“還真是從這買的？”
“你管我哪買的？拿來……”
“這小孩……你著什么急？”
李承進，他就退，如閑庭信步，還嘻嘻哈哈。
從哪冒出來的老不正經，修為還高的離譜？
李承不知道老人的具體修為，但能感應到：自己就像是一滴水，站在大海面前。
正驚疑不定，掌柜和朝奉迎了上來，腳步極快，點頭哈腰：“何主事！”
老人淡淡一點頭，無意間瞥到柜上的銀票，又看了看罐子上的布，眼珠一轉：“認不認得這兩件東西？”
“認得，布是這位客人從一位走地客手里買的，花了六十大洋。罐兒也是，不過客人昨個賣進來，剛剛又買走了……”
老人都聽的愣住了：還真是從這買的？
兩個蠢貨……
朝奉和掌柜三言兩語，說了大概。看著兩人臉上那幾絲譏諷和得意，老人的表情也越來越精彩。
昨兒賣，今兒買，上趕著著賠了一百五十大洋，所以，你們覺得他腦袋不對？
老子看，你倆才像棒槌。
等兩人說完，他揚了揚緙巾，又舉了舉罐子：“知不知道這兩件是什么？”
朝奉和掌柜對視一眼，又點點頭。
不就是一塊破布，一只渣斗？
“白癡，正兒八經的御器見過沒有？”
啥東西？
什么器？
兩人登時愣住，老人冷哼一聲，順手一抖，“睜大眼睛看！”
“嘩”，布軸應聲而開。頓然，滿室生輝。
定眼再看，竟然是一副云錦緙絲。
幾朵牡丹含苞欲放，一只金風展翅欲飛，粉米紋錯落有致，亮似明珠。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看到了吧？”老人又笑了一聲，“這就是你們昨兒看到的，他花了六十大洋買的那塊破布！”
掌柜猛的愣住，兩眼發直。朝奉眼眶通紅，身體抖的像是篩糠。
牡丹、金鳳、十二章？
這哪是破布？分明是云錦緙絲朝服，俗稱鳳袍，非皇朝大典，非皇貴妃以下不得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