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慢走!”
“好!”
管家笑咪咪的把李承送下臺階,上車之際,他轉過身,又拱拱手。
何希純連忙回禮,何五障背著手黑著臉,冷哼了一聲。
李承也不在意,提著盒子上了黃包車。
車夫直愣愣的,盯著門外的何五章,眼珠都不會轉了。
何希純恭候相迎也就罷了,讓何五障親自禮送出門,這靈寶城里有幾位?
“王師傅,走了!”
“哦哦……”車夫猛然回神,扶起車把。
片刻,車子拐過街角。
望著空蕩蕩的街口,何希純嘆了一口氣:“祖父,他不上套?。俊?
“混賬,老夫與他擺明車馬,怎么能叫做‘套’?”
何五障搓著胡子拉碴的下巴,“但這小子,怎么就這么多鬼心眼?”
把子不拜,飯也不吃,更不和你攀交情。
你說送我拳譜,那我就拿,你要不送,那我就走。鬼煞也罷,妖元也罷,等我有了再說,你也別想讓我答應什么。
純粹就一糖公雞,半根毛不拔,還得沾你一點。
但不急。
孫猴子再厲害,還能逃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轉著念頭,他又回過身:“怎么那么快就出來了,除了那三本,他再沒挑一本?”
“沒挑,祖父準備的那三本他也沒拿,而是自己選了兩本。”
“啥?”
何五障怔了怔,隨即了然:那小子心眼多,八成是怕自己給他挑的功法里面有什么坑。
不識好人心。
他暗哼一聲:“選的什么?”
“一本《六合譜》,一本《純陽炁》!”
“一個練武,一個煉炁,算是純正的武學路子,但都挺一般……”何五障嘀咕著,又猛的頓住,“等會……你說什么氣?”
“純陽炁!”
何五障和管家面面相覷:“怎么挑了這個?”
“不知道,反正剛進書房,他先看到的就是這一本,然后才選的《六合譜》!”
哈?
正氣與陽氣相類,所以肯定是那小子感應到這本功法純和陽剛,以為能契合他的煌煌正氣。
問題是,這他娘的是童子功,能不純和陽剛么?
何五障挑了挑眉毛:“問沒問,那小子多大?”
“比孫兒小兩歲:九月的,二十三!”
怔了一陣,何五障突然就笑了起來:“二十三……哈哈……二十三……早他娘的破成爛瓜了,練童子功?哈哈哈哈……”
讓你鬼小子心眼多?
這下好了吧,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越笑越大聲,何五障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好一陣才緩過來。
管家想了想:“老爺,要不要讓孫少爺去提醒他一聲……”
“不……不急……先讓他練幾天……”何五障扶著門檻,抹了把眼淚,“讓那小子也后悔后悔,不然總覺得老子要圖謀他什么……”
管家和何希純對視一眼:何需覺得?
“圖謀”兩個字,就差刻您老人家的腦門上了……
……
車夫鍵步如飛,黃包車又快又穩。
李承瞇著眼睛,靠在座背上,心中念頭紛呈。
霎時,他睜開眼睛:“王師傅,打問件事情?!?
“李先生您說!”
“每逢初一十五,是不是那樓,就會有靈元外溢?”
車夫愕然的抬起頭:“您……您知道?”
還真有?
怪不得你和道士動不動就扒門縫?
他點點頭,又嘆口氣:“是何五障說的,還稱你和陳道長是邯鄲學步,照虎畫狗?!?
何五障?
車夫心里一跳,忙笑了笑:“您見諒!”
李承搖搖頭:哪輪到的他見諒?
那樓既不是他的,還他么的是活的?
“何五障稱,凡乖氣的門道,那樓里什么靈蘊都有。問他是哪來的,他又閉口不言。我就想:既便有妖和鬼,那也只能是精元、妖蘊、陰氣、鬼煞……但其它靈蘊呢,哪來的?”
車夫囁動著嘴唇,猶豫了好一陣:“修士!”
李承怔住,稍一思索,恍然大悟。
怪不得何五障諱莫如深?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既便地處鬧市,寸土寸金,但吃過兩回虧之后,應該不會再有人動歪念頭。但為何依舊前赴后繼,不停的有修士往那樓里闖?
原來是這個原因?
他猛吐一口氣:“然后呢,遇到順眼的就給點好處。就像你和陳道長,以及何五障。如果不順眼,就拖進去吃掉?”
“也不是每個都吃,十之六七,都會打一頓攆走……”車夫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而好處也并非‘一點’:
就如我,如果只憑自己,頂天修到六七重。比如老道,別說七重,修到第三重都難,更比如何五障……”
李承怔愣無言。
怪不得何五障羨慕的眼珠子發紅:“老夫至多也就在門樓下坐坐,你小子竟然能住進去?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機緣?還好,老天有眼:讓你修了正氣……”
因為按何五障的說法:那樓里什么氣蘊都有,就是沒正氣……不對,何止這那樓里?
李承已算是修到了第二重,但任他如何感應,也沒從天地間感應一絲相契合的氣機。
同樣也就意味著,那幢樓里從來沒有進去過正氣修士,可見,修這一門的有多少?
“但它吃那么多人,就沒人奈何?”
“要能奈何,早燒了!”
也對。
李承沉吟了一下:“何五障又稱,我身上精元濃厚,但自個又用不了,散了也是浪費,還不如便宜他孫子的老虎。所以,讓我時不時到他家轉轉……”
車夫恍然大悟:“怪不得何府上下對李先生那般禮遇?”
“意思就是,何五障說的真的?”
“對,無非就是多寡……當然,對先生確實無用,但對獸修而言卻是至寶,所以不能隨隨便便就答應了。不過何五障并非吝嗇之人,定少不了先生的好處……”
李承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木盒:看來何五障沒有說假話,反倒是自己多疑了。
但這樣一來,豈不就等于: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院子里的靈蘊多到往外溢,自己卻用不了一點?
所以,這算毛線機緣?
但怎么就陰差陽錯的碰到了緙錦和罐子,又鬼使神差的入了這一門?
可惜,后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