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半課，60分鐘。

沒有聽力作文，難度不大。

舒禪寫完用黑筆涂完卡也沒復查，在試卷上畫著小人，編歌詞……

考了兩天的試，中間穿插了一兩節評講課。

她就也沒挪過位。

晚上吃飯時，徐澤跟進自己班一樣坦然，喊她去食堂。

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小舒兒，你這蠻出名啊？”徐澤走在她身邊開玩笑道。

趕上晚飯時間，去食堂路上不少人都會看一眼舒禪。

“嗯。”她有點煩。

“吵架了？”

沒頭沒尾的話，說的人聽的人都門清。

舒禪咬著棒棒糖棍，兩只手插在兜里，晃悠悠的走：“不熟。”

徐澤聽見笑了一下。

舒禪和秦檀吵架，他一開始也沒意識到。

主要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兩個人因為兩塊錢冷戰。

說起來他都想笑。

“兩塊錢罷了。”

“我沒跟他吵架，是他不跟我說話”舒禪走進食堂，一樓是面包店。

“一個巧克力三角面包。”舒禪刷了錢。

“是，沒吵架，但你們也不能一直不說話啊。”

舒禪不上晚自習，買完東西能直接走。

她咬了一口面包，不算多甜，甚至有點淡淡的苦味。

夕陽的余暉照在小路的盡頭。灌木叢里竄出三只小奶貓，在枒子邊吃著學生倒下的貓糧。

她突然間想起才到北黎的第一天，是夏天。

也就才上小學的年紀，跟另一個小男孩打架，本來還是一打一，后來是一打五，被人打到站不起來，嘴里本就松動的牙齒，掉了下來，滿嘴的血腥味。

她抬起頭看見的那男孩身后站著幾個小朋友，個個都握緊拳頭。

那一刻，她才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身后空無一人。

“我覺得咱多少給個人贖罪的機會。對吧，小舒兒。”身后傳出聲音。

她上樓時，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容易被徐澤的兩句話給說動搖了。

樓梯口那外墻呈圓弧狀，有很多人倚在那聊天，平時都是同一波人。

今天倒換一波，幾個男生圍在一塊。不過有些人生來就是耀眼的，放哪都是一眼看到的。

秦檀靠著墻，微抬著下巴，聽別人跟他講話，他看見舒禪，淡淡地和她對視一眼，然后挪開。

周邊的人也望見她，講話聲停住。

舒禪進班拿了個空落落的包，再出來時走廊里的人都散了，連徐澤都沒了，只剩個秦檀在那。

他的視線一路跟著舒禪，勾出笑容，很淡，添了些許柔和感。

舒禪裝作沒看見，卻被人拎住衛衣的帽子停住腳，力度不大，她偏頭，兇巴巴的瞪了一眼：“干嘛？”

“對不起。”

“我那天在氣頭上，沒有好好說話，我的錯。”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秦檀低著頭，舒禪抬頭，她甚至能看見秦檀眼下的烏青。

秦檀扯了下嘴角，松開手：“我錯了。”

“哦。”

舒禪理好衛衣的帽子，淡淡的惱意。

秦檀舉起手，捏著根棒棒糖遞在她眼前。

這次是個草莓味的。

“對不起。”他又重復了一遍。

舒禪抿唇，拿過棒棒糖，沒什么表情，回答：“不接受。讓讓，我要回家了。”

……

第二天的一早，舒禪下樓就看到守在門口的人。

“什么意思？”

“二小姐。”

舒禪眼皮一掀，目光微諷。

“二小姐，大小姐說讓您盡快搬回老宅。”

面對舒禪的提問，他吱唔半天，說什么都不妥。他們這些混底下的，哪個不知道舒家兩位小姐關系差到極點。

他們也無非是討口飯。

“……”

舒禪嘴角一揚，扯出抹笑：“那里有我位置嗎？”

……

舒禪到班時，已經上課了，這次她在門口做了登記進來的。

班內是數學老師，底下的嘈雜聲窸窸窣窣的。

她走的后門，門有點問題，一推發出“嘎吱”的聲響。

班內的人靜了聲，是一種不尋常的氣氛。

舒禪一眼就看到有一堆書被堆在后面的垃圾桶旁，排列的很整齊。

數學老師扶了下鏡框，從厚厚的鏡片后看過來：“進來吧。”

舒禪跟白景珩坐了幾天，基本上已經習慣性的過去。

今天不同的是白景珩旁坐了個女孩。

女孩歪著頭，嘴角含著笑意，望著她。

舒禪斂起目光，走到垃圾桶旁，第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數學卷子，一大片都是水干后的暈染。

今天不是個好天，她出門后就開始下雨。

這會兒下大了，雨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響。

舒禪捏著試卷的一角，底下的答題卡上的打分是150。

她將試卷按折痕仔細折疊好，扔進了垃圾桶。

拍了拍手，淡定自若的回到最后一排的座位。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發生了什么，老師更不可能是個傻子，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所有人都在維持一種和諧平靜的表象，沒有人愿意去撕破臉皮吵。

舒禪將東西放在桌上，不大不小的聲響，氣氛一下子的凝固。

不過大概也只有兩三秒的時間。

“咱們接下來繼續講最后一題。”講臺上的老師說。

舒禪把書包扔在座位上。

一節課過的也算平靜。

舒禪沒有去找她的試卷為什么會在后面，小學生的把戲，能在高三玩的不亦樂乎，也是個腦子不好的。

不過搞笑的是，班內一小部分人倒是十分失望的樣子。

甚至有人在走過她身邊時會說：“什么啊，我以為多牛逼的，看來又要走一個嘍。”

看來她還不是第一個。

舒禪心不在這，下面的幾節課都在放空。

她拿著筆描著試卷糊掉的字跡。一直卡著不上不下的感覺讓她煩躁。

她側坐，腳踩著旁邊的凳子腿，瞥到什么，閉上眼又睜開。

見鬼。

她捏緊筆，另一只手拿起旁邊桌肚里的書，是一本數學的復習資料，全新的，快速翻過有一股淡淡的油墨味。

她一連翻過幾本，全是新的。

舒禪盯了半響，往后一靠，背抵著椅背，翻了兩頁，飄出來一張紙條。

上面就三個字，顧喻生。

放學鈴一響。

教室立馬就熱鬧起來，住宿的趕著去食堂或校外的街上吃一頓，回家的趕著歸家。

沒有兩分鐘，教室里就剩下舒禪一個人。

她沉著臉，紙條已經被揉捏的不成樣子。

落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微信的好友申請。

舒禪點進去，對方頭像一片白，名稱是一個簡單的符號。

舒禪猶豫了兩下，點了同意。

對面在她同意的一瞬間發過來一張圖片。

舒禪放大圖片，是一張報紙圖片。

筆尖一直停在試卷上，暈染開一小團墨。

手腳開始發涼，耳邊嗡嗡嗡的，好像是心跳加速的聲音混著徐澤的聲音。

她轉頭，看著站在門口的秦檀。

她摁滅了手機，抿了下唇，臉上沒有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