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鴻將剛剛想出的念頭一一記下，再三確定沒有遺漏了才去睡覺。在這行混的，如果沒有養成隨時記下偶然靈感的習慣，絕對成不了大器。更何況雖然只過了一年，章鴻已經感覺自己對于之前那些電影電視劇的記憶稍稍有些模糊，雖然經過細想還能回憶起來。

“真是恍如隔世啊，”記憶的依存不但取決于自己，還決定于周圍的環境，此時的章鴻算是認識到了這一點。而他不知道的是，第二天的洪津寶不但起的很早，出門的時間也很早，以至于等到章鴻起來，已經看不見他了。整整一天也沒見到人，第三天早晨起來也沒看到他人，章鴻暗暗奇怪，這個大哥怎么這兩天突然勤快起來了？

“大哥不是說今天何先生要和你們一塊喝茶嗎？怎么大哥倒先走了？”章鴻掃了一圈，好不容易才逮到的周星星，只是奇怪元家班的人一個不落的全都跑了……

“大哥說今天有約了一個女演員，說是有意加入咱們工作室，他和各位師兄去找新片的場子了，”周星星在這群人中的位置其實有些尷尬，畢竟是個外來者，又不如章鴻一般為廣大師兄弟謀了福利，卻是章鴻的班底，現在暫時跟著這些師兄練些拳腳，跑幾個尸體的龍套。

“女演員？”章鴻聽說過洪津寶常和一起拍戲的女演員口花花的，程龍也有這個毛病，但之前壓根沒有聽過他說有中意的女演員。說實在的，章鴻也知道一個個人工作室沒有一個女演員不太像話，然而和他一起過來的裴煙火長相只是中上，演個女角色就算了，擔綱女一女二可能會把整部戲砸掉。不過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演員著實可疑，“這難道是，不對啊，大哥才結婚沒幾年啊，這就有二房了？”

再問周星星，他也不知道別的情況了。說話間，拖著行李的吳蒙達從門外走進來，“達哥，你就住在阿星旁邊吧，阿星，領著達哥找自己的房間去。”章鴻有心叫聲“阿達”擺擺譜，想想還是算了，吳蒙達已經跌到谷底了，不用再打壓了。

洗漱吃完早點，章鴻換了身新衣服。倒不是因為這個不知道是誰的女演員，洪津寶把人約在了一家英式咖啡店里，穿得稍差一點就可能被那些外國佬翻白眼，“喝咖啡，咖啡，”無論是哪一輩子，章鴻都對咖啡興趣缺缺，自嘲天生無雅骨，受不了咖啡的味道。

“大哥是了解我的，怎么還約在咖啡店？香港的茶餐廳多好！”其他的食物倒也罷了，章鴻對茶餐廳的設計十分滿意，可以喝茶又可以吃東西，“一邊喝茶一邊吃幾籠叉燒包，也算解幾分油膩。”

他哪里知道，洪津寶當然知道章鴻的這一點喜好，所以故意把約會的地方安排在了咖啡廳。要是在茶餐廳，一邊說著話，章鴻還要一邊吃著小籠包，給人留下怎樣的第一印象太可以預想了。

出門打了個的士，這家咖啡廳倒是不遠，一刻鐘就到了。給了錢下車，章鴻就看到面前的咖啡店，“看上去就不是下館子的地兒。”一進門，旁邊的侍者過來詢問了一聲是否有預訂，章鴻回了句“三號小包”，他竟然看到那個侍者聽到這話之后的奇怪眼神，“什么意思？”

“沒事，先生，三號小包在二樓左手邊第五間，祝您有一個愉快的上午，”侍者的話還算得體，只是那眼神看得章鴻毛毛的。他能感覺到，那個侍者就是針對三號小包里的那個人！

“難道真的是現在已經有了名氣的？”章鴻琢磨了一聲還是放棄了，現在出名的女演員太多了，即便以洪津寶此時的地位，能請來的也有不少，“不過，他讓我單獨來見是什么鬼？”

推開門，一切問題都有了答案，章鴻扯起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算是見面打招呼一樣彎了彎腰，鞠了半躬。坐下來，只片刻就覺得屁股下面好像坐了個火爐，身上又長了跳蚤，渾身不得勁。

“怎么是你？”攪了攪手邊的咖啡，章鴻使勁憋出一句話。

“怎么不能是我？”對面的少女雖然也有些緊張，但看到比她更加緊張的章鴻，情不自禁就生出幾分逗弄的心情。

“你，這……我也不知道什么怎么了，”之所以在洪津寶、程龍這幫大佬面前還能侃侃而談的章鴻，到了這少女面前就成了個結巴，就是因為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剛在電視里看到的林清霞。

章鴻之前所見過的林清霞，不是上輩子看到的采訪，那已經是變老之后的她，要么就是拍出來的電影。昨天看到的新聞算是他到香港之后第一次看到林清霞的影像，沒想到這么快就親眼見到她的本人。

此時的林清霞正處于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而看著清麗無雙的佳人，章鴻怎么著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幸虧林清霞已經見過不少這樣的人，看他實在糾結，微笑著開口解圍，“好了好了，您是章先生吧？我就是洪先生介紹的演員，不知道您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這句“算不算數”的問話是林清霞看章鴻分明不知道包間里的人是自己，不由得擔心起前面說過的事情變卦了。章鴻倒是一懵，“啥？啥？啥算不算數？”話音未落，他自己就反應過來，對那個不在場的胖子腹誹不已，“什么鬼啊，死胖子，你到底說什么了？”

“林小姐，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話？”章鴻強自抑制住激動的內心，而面前的少女皺了皺眉，“洪先生說，章先生說我的戲路太窄，如果有更加豐富的角色可以提高我的演技，還說章先生手里有好幾個適合我的劇本，這些難道不是真的？”

“戲路太窄？提高演技？適合她的劇本？”章鴻心里面大罵洪津寶不靠譜，他和洪津寶說的原話分明是現在的林清霞只演愛情片，很單調，要是能到香港換些片子可能會好一點，哪來這種中肯的評價？那個胖子從誰那里偷得這些話？

他倒不知道，洪津寶前兩天碰巧看了一張小報紙，上面就有那么一小段，遇到這情況正好把報紙找出來背住，用得恰到好處，好到，章鴻和林清霞面面相覷，心里面劃過同樣一句話：被晃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