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我嘗過兩口便可。

你昨夜可出了什么事？

我以為你昨日能來，白白等了你一夜。”

曹晴雪一邊引路前行，一邊語聲輕柔問他原因。

余晉隨后而行，歉然回道：“累師姐久候，一點小事已經解決。”

曹晴雪邊走邊打量他，兩人剛剛進屋，她忽的疑惑道：“你身上比昨日多了一股氣息！”

多了一股氣息？

難道是昨夜協助云芝晉境，沾染了這少女的酒氣和體香。

昨夜自己盤坐在云芝床上，手覆其背，確有可能染上她的氣息。

不過曹師姐你這鼻子也太靈敏了些，只這點接觸你都能聞出來？

他剛要解釋，卻聽曹晴雪驚嘆道：“你身上多了一股昂揚勃發之意。

昨日明明還沒有。

只一天一夜，你的道心淬煉又有了進境？”

道心淬煉有了進境？

自己剛剛眼觀紅日初升，心中確實有些感悟，難道因為如此便外顯異常氣息？

自己卻沒什么察覺。

他略略將剛剛的經歷解釋一番，便惹來曹晴雪的感嘆：“師弟，你這道心修行，真是無時無刻不在進步。

這份修行天資舉世罕見。

等結丹之前，定然已是圓潤無暇的心境，可一蹴而就成就金丹。”

她面上帶了一絲羞意道：“師姐陰神境圓滿已近半年，但還未感悟到結成金丹的機緣。

再過些日子，若還沒有進境，師姐便去請教你道心淬煉的心得，到時你可不要推脫。”

向我請教？

師姐，你比我高兩個大境界，便是現在略有磋磨，但晉升真傳弟子還是板上釘釘，還來向我請教？

余晉忙打斷她道：“師姐說什么話，互相交流心得，此前也不是沒有，哪里說的上請教。”

他未進入彤華宮之前，曹晴雪常去尋他，探討劍術心得，同時指導他道法修行疑問。

兩人互有補益，所以說交流心得。

他無意在這話題多說，便打開食盒，取出那道拌三絲遞過去。

“師姐嘗嘗，可合口味？”

菜肴一涼，鮮味大減，怕是不合曹師姐的口味。

不過曹晴雪卻并未嫌棄，撿了兩筷子細細咀嚼后，口中輕語道：“是菌絲、筍絲，還有一道是劍齒苔嫩芽切絲。

下鍋燙熟，過油，裝盤淋了蜂蜜。”

只兩口便嘗出原料和烹制過程？

師姐，你這吃貨之稱還真是妥帖。

余晉心中又是佩服又是好笑。

曹晴雪嘗了兩口便停了下來，抬頭對他道：“正好早間無事，師姐便為你重做一道拌三絲，你嘗嘗是否可口？”

余晉本想將這拌三絲送到便回彤華宮，但此時見曹晴雪眼波如水，語聲溫柔問他，便重又坐定，微笑道：“那可好，正好有些時日沒有品嘗過師姐的手藝。

腹內也有些饞蟲上來。”

曹晴雪神情歡喜的去了，過不久便端了一碟熱騰騰的拌三絲來。

纖若毫針的菜絲，雪白與翠綠相間，看著很是悅目。

碧色菜絲應該是劍齒苔嫩芽，這種植株長成之后顏色和冰雪類似，但嫩芽卻是色如碧玉，散發一股清幽的草木香氣。

余晉接過曹晴雪遞過的銀箸，夾過一筷嚼過幾口，只覺脆甜鮮香，口感很是爽利。

“唔，師姐，真不錯，好的很，師姐也嘗嘗。”

師姐不愧有愛吃之名，這做飯手藝也不錯。

他贊了一句，便想讓曹晴雪也嘗嘗滋味，這時才發現曹師姐沒有準備第二雙銀箸。

兩人只有一雙銀筷！

難道讓曹師姐用自己用過的這雙？

這是否有些曖昧？

他遲疑的將銀箸遞上。

曹晴雪卻沒有接過，只垂目下去，低聲道：“既然味道不錯你便多吃些，這是特意為你準備的。”

特意為我準備的？

他抬頭注目過去。

卻見曹晴雪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兩頰帶了些淡淡紅暈。

曹晴雪目光雖然不在他身上，但當他將視線投過去時，似有覺察。

不由偏轉修長的脖頸避開他的審視，語聲微顫道：“宮中菜肴多以雪鹿和北海魚肉為主，肉食多，素食少。

你愛吃素食，想來平時口味不合，這是師姐特意為你做的。”

怪不得曹師姐去丹房，準備的菜肴是三白湯等素食，后來數次也少見肉食。

原來是考慮到自己的口味。

初升的霞光透窗而來，條條縷縷灑向屋內，將眼前的空間切割成明暗相間的碎片。

一道光線正落在曹晴雪側臉，將她半邊耳垂和一段脖頸籠進，映的那片肌膚如瓷如玉，還透出一抹淡淡粉色。

像是一處撩人心魄的美景。

余晉目光掃過那片肌膚，耳聽曹晴雪輕柔的語聲，心中一跳，不知為何忽的覺的有一絲不自在。

氣氛好像有些不對。

有種古怪的氣息在蔓延。

他有些無措的將那盤拌三絲填入口中，再想搭話時卻不知如何說起，鬼使神差的蹦出一句：“師姐，既然你如此不舍月光紗，我在雪原拿去的紗巾改天還你。”

上次和何盛樓沖突，那紗巾便被他放進山河珠，要取出還要背著人才好。

“我，我確實喜歡，但，那片紗巾既然已經送了你，你，你便留下來吧。”

曹晴雪語聲喃喃，握著垂落的一縷黑發，竭力又向一側扭了扭頭，留給他一個婉約的背影。

余晉只覺胸中似有個小獸突的跳了一跳，蠢蠢欲動，鉆來鉆去。

一個念頭直沖腦門，頭皮有些發麻！

“師姐，我，我是妖族出身。

世間皆以妖族為恥，看妖族便是低人一等的心態，師姐......師姐難道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他期期艾艾說道。

那拌三絲并不是曹師姐愛吃的，是特意給他做的。

最喜歡的月光紗紗巾送給他，讓他留下來。

他一心求道長生的腦袋，前世三十年的處男，終于明白些什么。

曹師姐如此靦腆的性子，對其他宗門弟子冷若冰霜，偏偏對自己另眼相看，特殊對待，他終于覺察到其中的意味。

曹晴雪背向他，也看不到表情，只看到圓潤的肩頭抖了一抖，語聲顫顫道：“我，我不在乎你的出身。

我，......，我沒想其他，我待在你身邊便覺安心，......，便覺得心中歡喜。

我......沒想別的。”

胸中的小獸猛的一漲，化為滿身的熱流，只覺面上都有些灼熱。

阿元哼了一聲。

隔了數息又哼了一聲。

阿元，你屬豬啊，哼來哼去。

今天高興，不和你計較。

他覺的身體都是輕飄飄的，像浮在云端，腳下也覺有些高低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