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數月已過,平淡安靜也沒起什么波瀾。
他日夜不輟,安心修行,真氣凝液已近三百。
這期間,曹晴雪還曾來過五六次,除了告知他已去過那小城尋找春二娘,但其人蹤跡全無,再就是和他閑聊、練劍。
曹晴雪那日得他一言點撥,忽的心境頓開,修為晉升。
又有千里同行的經歷,知道這位師弟修行天資高絕同門,道心修行更是高出自己一籌,便有了和他閑聊的習慣。
天南地北,海外內陸,漫無邊際隨口說些閑話,聽他點評。
曹晴雪身為內門弟子,消息要比他在下宮靈通許多,他一時倒聽了不少山外消息。
或是大師姐傷勢不太好,師門正在想辦法救治;
或是懸空寺弟子一日之內開了眼識、耳識,或是神霄宗新收女弟子天資無雙,一個時辰內引氣入體,凝氣成液;
或是碧虛宗掌門嫡子林慶云,成就其宗門第六真傳身份,或是海外云臺宮兩位宮主起了罅隙,連累門下弟子起了數場爭斗。
林林總總,俱是修行界流傳的新鮮事。
然后,便是斗劍。
那日同春二娘一戰,余晉臨陣領悟廣寒宗御劍心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斬海山”,這一招曹晴雪都茫無頭緒,如今得了機會,哪又不纏著他追究問底。
于是便拉了他到平臺陣外的山體上,逼他出劍相攻。
這寒玉峰上下如同直立,山體外更覆蓋萬年冰雪,滑溜無比,極難落腳,余晉雖說已可御空飛行,但也被曹師姐纏的叫苦不迭。
還好,經數次他又是講解心得,又是出劍示范,曹師姐心有所得,才滿意回轉,已有半月不來打擾他。
曹晴雪生的容貌極佳,一向受門人男弟子追捧,但她以此為苦,一向閉門落鎖,不與外人深談。
現在碰到待他如尋常朋友的余晉,而且余師弟修行天資還在她之上,更是見識廣博,偶有發言讓人深省,自是樂意交往。
于是便和他走的頗為親近。
修行之余,閑聊片刻,更益身心放松,對枯燥無味的修行卻是一份調節。
這一日,十數日閉關之后,余晉心頭起了一絲躁意,便破關而出,行到崖前廣場閑逛。
漫無目的的在樹蔭中溜達片刻,穿過數片繁華怒放的綠蔭花叢,無意間行到廣場中間。
下宮有外門弟子數百,這些年輕弟子精力旺盛,除了閉門修行,再有便是捉對打斗,練習道術。
這廣場中央卻有一處數十丈方圓的擂臺,專供這些弟子閑暇時間爭斗練習。
此時,擂臺上正有一對門人呼喝有聲,御劍比斗。
場外還有數十人圍觀喝彩,喧囂討論如何出招,如何封擋。
余晉看了兩眼,卻覺無甚意思。
他護送曹晴雪回轉廣寒宗,一路和陰神境界的春二娘殊死搏殺,每日在生死存亡一線游走,對劍招、道術的感悟,不知要超過這些以爭斗嬉戲為樂的弟子有多少。
如今看這些弟子的招式,便如看小孩過家家的游戲一般,連一絲緊張的念頭都提不起來。
道術習練領悟,還是在生死一線的搏殺中才能有大的進步。
這般練習,或有進步,但心中所得與生死搏殺相比,還是差的遠。
他看了數人相搏,心中評判,若自己一道斬海山過去,對方定然是劍折人亡。
聽內圈圍觀弟子的討論,這臺上數人還是外門弟子中的出色人物,便一時沒了興趣,搖頭失笑向自家洞府回轉。
一路生死搏殺,又經內門最出色弟子曹晴雪的點撥指點,他的眼光、道術運施已遠遠超出這些外門弟子。
這些弟子的斗法,他那會放在眼中!
剛轉身走了兩步,便聽身后一聲驚喜招呼:“余師兄?!?
嗯?
難道是云芝?
那日在問心路所遇的姑娘,后來拜入宗門,選的石室正好在余晉一側。
憑借問心路的相遇,這姑娘在余晉閑暇之際常來拜訪,算是余晉在外門弟子中唯一的熟識之人。
轉頭回望,果然是云芝。
這姑娘快步上前,親熱問道:“這數月來,余師兄足不出戶,靜心修行,今日出關可有要事?”
云芝雖然是一國公主身份入宗,但修行之人在凡俗國家地位尊崇,她初入門中心中難免小心謹慎。
在問心路她目睹余晉與曹晴雪同行,曹師姐雖是內門最頂尖的弟子,但面對余晉卻不似對待普通外門弟子態度。
由此推斷,余師兄必然前途遠大,不會止步外門弟子。
想通此節,她面對余晉不免帶了小心奉承,刻意交好。
而且,她平日請教修行疑問,余晉所答往往一語中的,直指問題癥結,比外門傳授功法的長老講述都透徹可行。
所以奉承之中又帶了一份真心實意的尊重。
余晉對這異國公主卻沒什么私心雜念。
雖然這姑娘在凡俗世界地位高絕,年紀不大,生的一副明眸皓齒的美人坯子,但自己的目標是什么可記得清楚。
成就元神,長生有望,擺脫被別人驅使的命運,打破桎梏,逍遙世間。
這姑娘生的再美,地位再高,也不會使自己分心他顧。
但云芝小意討好,每次前來拜訪,交談之余還手腳勤快的抹灰掃地,為他打理室內環境。
如此他對這異國公主也未故意疏遠,兩人來往相比旁人還更見親密些。
他聽到云芝招呼,停步笑道:“哪有什么要事,只是閉關日久,心境不穩,便出來閑逛,順便散散心。”
“師兄,正好你有余暇,師妹請教,剛剛那一式劍招如何破?”
云芝見縫插針,手腳比劃,請教臺上剛剛兩人相斗的劍招。
她在問心路聽過余晉和曹晴雪兩人談論本門劍招,目睹曹師姐談論本門御劍心法,時有一副請教的語氣面對余晉。
便知這余師兄雖然位居外門,但在劍法修行上,絕對要高出這些外門弟子甚多。
“你看,本門御劍心法十一式劍招,七攻四防。
攻招之中,斬海山氣勢最盛,雨籠山攻擊范圍最廣,星落流光速度最快。
剛剛那人攻招用的是星云碎,劍光橫掃,瞬間連斫,速度絕快,便是流云都要切碎。
考考你,你說用哪一式防御最好?”
云芝偏頭想了片刻,遲疑道:“用千扇屏可好?”
“呵呵,劍光震開,如屏開千扇,這一招呢,防御雨籠山最好,或者對方施展針形法器,輕巧、纖小之物。
但對于這種帶了力度還兼具速度的劍招,你要用魚龍舞防御。
這一招劍式夭驕,如龍起舞,劍招變化卻要著重體現一個“絞”字。
劍光絞動,和對方一觸,對方星云碎的后續變化便用不出來,這劍招自然便破了。”
“啊,對對,原來魚龍舞的出劍要訣是“絞”字,怪不得我一直用不好。
師兄,多謝你了,聽你一言,這星云碎和魚龍舞的精髓我都可學得了?!?
云芝欣喜說道。
余晉呵呵一笑:“記得,魚龍舞可以防御所有飛劍劍招。
當然,要法力相當,否則,境界相差太大,劍光相觸,對方的劍光不動,你的劍光卻要被先震開?!?
他雖然最愛一招斬海山,管你來勢如何,我只一劍斬去。
但本門御劍十一式,每一劍招施展出來是何目的,要達到什么效果,他研究的透徹無比。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如此才能知道在何種環境下,施展哪一式劍招效果最好。
在云芝仰慕的目光中,兩人在撐天大樹的綠蔭下緩步而行,閑談講解,慢慢向崖上石室回轉去。
而在云芝初遇余晉,喊那一聲“余師兄”時,擂臺外圍觀弟子當中,有兩人聞言轉頭,細細辨認余晉相貌。
其后對了下視線,便匆匆擠出人群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