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鳥獸成妖,自己可為其洗滌血脈,伐毛洗髓,更輔以丹藥,想來成妖化形過上數年便可功成。
但草木成妖,自己可是半點心得都沒有。
難道要過上百十年才能化形成人?
數月不見阿元就怪掛念的,哪里能等上百十年?
請教玲瓏化形的經驗?
怕是夠嗆。
這小人兒看來不太精明,懵懵懂懂,想必也是一頭霧水,不知所謂。
罷了,不管如何,不管付出何等代價,到時一定竭力將阿元復生,或則成妖化形。
自己進入此界以來,從掌控這鹿妖身體,到化形成人,更陰差陽錯進入廣寒宗,都是阿元一路陪伴而來。
《太上玄靈北斗經》的傳授,不止意味著自己有活下來的把握,還為自己鋪就一條長生大道。
那日破門而出,太陰神雷之下冰雪翻騰,宛如世界末日,自己危在旦夕,更是阿元拼卻舍了性命,竭力護住自己不死。
他目光幽幽,盯著平靜如銀的混沌元氣池,口中重重吐了口氣。
阿元,你現在到底怎樣了?
腦中又閃過嬌艷絕美的面容,惱怒的語聲:這便是我原來的相貌。
他無奈的拍了拍腦門。
阿元,到底是什么來歷?
為何與自己同時潛入這鹿妖腦宮?
為何掌握魔門白骨觀根本大法《太上玄靈北斗經》?
初始和自己說話的語音不見起伏,就如前世的機械音一般,后來慢慢有了情緒,有了語聲高低。
再后來吞了山河珠的靈性,又經養魂木蘊養,又體現七情六欲,喜怒哀樂。
漸漸接近真人。
最后顯出天人般的形象。
她到底是什么來歷?
算了,想這許多也沒什么意義,最后總要竭力將阿元復活過來。
等她復活過來再問個究竟。
他視線掃過遠處有些畏懼神色的冰蠶三人,一時也沒搭話的興趣,轉頭又道:“寒蚿,我現在到了北海深處,你真的不出去?”
萬年寒蚿動都不動,悶悶道:“不去,外間惡人太多,我身軀大損,法力都沒此前的百分之一。
若再被人抓住抽取冰雪精華,可沒有抵抗之力。
此處甚好,我那也不去。”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便在這里穩穩當宅男。
反正山河珠有了混沌元氣池,天地元氣不缺,供你們幾人修行綽綽有余。
正好還能幫自己看護阿元的生長。
余晉心中暗忖,神念一收出了山河珠。
周圖此行目的地叫什么魚頭島,島主是一名妖族,他也準備在那里落腳,尋求加入云臺宮的機會。
這北海之中各種勢力交錯復雜,很是不太平,和身在廣寒宗大有不同。
自己的銅母飛劍在和牧斬妄對戰時已毀,只靠鐵精飛劍怕是手段單一,還要祭煉些法器護身。
除此之外,還是隱藏身份的遮掩。
自己反出廣寒宗,滅殺方惜福,劍抗牧斬妄,將宗門搞的一團糟,又在銀月眉的太陰神雷下逃走。
廣寒宗怕是不會輕易罷休,定要滿天下搜尋自己的蹤跡。
宗門道術帶有冰寒氣息,特征明顯,還不好在人前輕易施展,要備些另外的法器才好。
飛云兜和九爪子母藤不過兩三層禁制,一重天的法器,在通竅和引氣階段也算得力,但晉升煉神,運施威力卻覺有些雞肋。
而且,這兩件法器囿于材質所限,最多也只能祭煉到三重天,再強行祭煉只怕一個不慎就要毀掉。
更沒有投入時間祭煉的價值。
如今便只能在落魂紅云砂和七情銷魂環下一下工夫。
落魂紅云砂得之鬼冥宗徐安泰,拿到時已祭煉到兩重天,運施出來便是一團攜帶雷光的紅砂黃霧。
及身時不止消弭骨肉,更有腐蝕血肉的劇毒,若說威力,自然非同小可,比飛云兜和九爪子母藤要犀利陰狠許多。
但這件法器是鬼冥宗的招牌,雖然出手威力絕大,也有祭煉法訣,可難道自己要冒充鬼冥弟子?
鬼冥弟子,可是人人喊打啊!
冒充鬼冥弟子,莫不是比發現自己廣寒宗弟子的身份還糟糕!
他皺眉將視線投到手環一般的七情銷魂環。
七情銷魂環,這是三重天法器,也是他手中祭煉層數最高的法器,當然,要除去山河珠。
這法器的威力他曾經在春二娘手中見識過,略一近身氣息散發,便能激發敵人七情焚心,真氣錯亂,失去抵抗能力。
可是,玄陰教的名聲比鬼冥宗也好不到哪去,雙修采補、浪蕩淫亂,聲名狼藉!
這般情況,那還容的自己挑三揀四,只能兩害取其輕了。
余晉扯了扯嘴角,心道罷了,還是選七情銷魂環罷。
若被認成玄陰教,只是要丟面子,但若被認成鬼冥宗,丟的可是自家的小命。
可惜當日只拿了方惜福的《陰陽神交和合大法》,匆忙之中卻遺漏他的儲物囊,若是儲物囊在手,今日還多些選擇。
憶起當日情景,曹晴雪嘶聲大喊讓他快走,額頭血線潺潺而下的景象又浮現在眼前。
他心中一跳,用力咬了咬牙,嘟囔一句:笨蛋師姐,被人騎到頭上都不知道爭一爭。
性子如此綿軟,自己不在時,可沒人再能照護你!
也不知過多久,才能正大光明的回去將她接走。
他壓下心中思緒,輕輕吐了口氣,真氣運轉,將心神投入到七情銷魂環。
七情銷魂環一層禁制有七枚符篆,正對應喜、怒、憂、思、悲、恐、驚,一旦激發,便發出一團色如桃花的淡霧。
敵人一旦被淡霧近身,便被引動七情,致使法力散亂,再無運施道術、法器之能,只任己方宰割。
春二娘便是憑這三重天的七情銷魂環,能在大妖遍地的兩界山,掌控一處城鎮,勢壓一方。
余晉先凝成御使符篆,又將真氣灌入法器之中,一點一滴洗去春二娘的法力烙印。
他進入煉神境前,已凝成八百余滴真氣液滴,到了今日,丹田真氣液滴都有千余。
如此渾厚法力,便是和以此界真氣如海的碧虛宗弟子相比,也大有勝出。
比當日春二娘的法力更是高出不知多少。
法力高則祭煉極是順利。
到十五日頭上,十四層禁制的七情銷魂環,已只剩一個符篆還未洗練。
他枯坐半月,已有些不耐,而周圖昨日過來提醒,說將要抵達此行目的地,他一心搶在抵達之前完成,便調動全部法力灌注而去。
法力一涌,耳中好像聽到微微“咔嚓”一響,眼前的七情銷魂環毫光大盛,滿目皆紅,環體更冉冉而飛,飄至身前。
膩紅光芒翻翻滾滾,薄霧氤氳,四外擴展而去,頃刻充滿這處居室。
透過粉膩桃紅薄霧,卻見手鐲般的環體已漲成車輪大小。
成了!
他心中一動,神念探出,指揮晶瑩透亮的七情銷魂環在房中飛舞數遭,嗚嗚作響,來去如意。
他試驗片刻這手環的操作,滿意的伸手一招,這七情銷魂環便驀然一落,乖乖套入他手腕,化做一方晶瑩透亮的手環。
有了這三重天的法器護身,此行應該再無大礙,更沒人能認出自己是廣寒宗弟子。
此行準備卻已做的足了,應該再沒什么紕漏。
唔,要說紕漏,卻還要將法力恢復一番。
剛剛全力祭煉七情銷魂環,體內法力見底,眼看就要臨近此行終點,不知前方還會碰到何種意外,還要事先做足準備才好。
他壓下心中燥意,盤膝坐好,凝神將丹田內如汞液般的真氣湖泊推動旋轉,絕大的吸攝之力由此而發,招引周身天地元氣滾滾而下。
沉入修行便忘記時光流逝,很快又是半日過去。
丹田內霧靄氤氳,濃郁厚重,幾乎已成實質,而霧下的真氣液滴也早已補足,更還有增益。
他自覺法力已滿,準備已足,心中有意剛要收功而起,卻忽覺丹田內一滴真氣液珠忽然爆散開來。
化作一股海量的天地元氣霧團,充入真氣湖泊上空。
真氣湖泊上空的精元霧氣本就充盈無比,又加入這股霧團,頓時鼓鼓蕩蕩,將不少元氣推擠出去。
先散溢進入五臟六腑,再向胸肩、四肢沖刷而去。
余晉心中一驚,略做探視丹田情形,呆了數息想明白緣由卻又心中大喜。
通竅圓滿!
這才是真正的通竅圓滿!
丹田內一千零八十真氣液滴匯聚成湖,不管他再如何努力,一千零八十真氣液滴再也不能多出一滴。
他每多聚煉一滴真氣液珠,便會同時崩散一滴,這已經修行到金丹之前的極致境界,再不會增長。
而崩散的真氣液滴卻不會浪費,便散做精純元氣,進入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將血肉、骨骼、經脈沖刷蘊養。
待如此過上十數年,數十年,這具軀體定然骨堅肉韌,精血充盈,要比尋常修行人的身軀強度高上許多。
臨敵斗法,必然有了更大的抵抗之力。
這種情景,在金丹境之前修到法力容納的極致,修行界數千年,還從沒人能達到這一境界吧?
這是無意中創了一個新的修行記錄,前無來者的法力容納極限!
金丹境之前能創下一個修行記錄,晉升元神定然有希望可打破鐘神秀創下的年限記錄!
余晉心中信心大增。
那詭異的燃元秘法,定然不能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反而還可成為自己修行的助力。
阿元,你等著瞧吧,百年成就元神,瞧瞧余大爺是否在說大話!
他微微一笑,就待起身略做休憩,便聽到破空嘯聲尖鳴,又有人大喝:“這是何處商船?
要去往何處?
中途可有頭生雙角的妖族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