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濤思考過包庇那位縣城隍與楊財主的存在會不會不只有閻羅，還有福明靈王。

現在白無常一番話算是證明了李靜濤的猜測。

人間帝王可以冊封福明靈王，因此福明靈王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職位，只能走走人間帝王的關系。

要么暗中扶植人間帝王，做一做龍虎山扶龍庭的買賣，要么就是轉世去輔佐帝王。

福明靈王能夠走的基本就是這兩步，只是都有難度。

王朝崩塌前后，可是會出現不少擁有成為人間帝王命格的潛龍。

扶龍庭想要扶對龍可不容易，一旦扶錯了龍，那可就是滿盤皆輸，還會迎來事后清算。

哪怕是最擅長扶龍庭的龍虎山，也有扶錯的時候。

最不容易出錯的扶龍庭的時機是在即將角逐出人間帝王的時刻，但是收益也最小。

而且這只是不容易出錯，不代表不可能出錯。

比如王莽對陣劉秀的終極一戰，拋開上帝視角判斷誰是勝利者，大部分人會選擇王莽。

而風險最大的扶龍庭就是在潛龍出生時開始投資。

這種投資的風險很大，誰也不能保證這條潛龍一定會化作人間帝王。

現在的人間王朝還能茍延殘喘，沒有什么勢頭正盛的起義軍，所以李靜濤有些不理解福明靈王此時的布局。

白無常看出了李靜濤的疑惑，提醒道：“楊財主姓楊，世家遠親出身。那縣城隍與某位閻羅有親緣。”

李靜濤算是明白了，盡管世家經過數次朝代更迭、狠人屠戮，世家的底子還在。

只是由族人聚集的世家大族，轉換為了各地的地方豪紳，看似被打散了、身份降低了，實際上聯系還在底蘊還在。

王朝末年，也是這群失勢世家東山再起的機會。

想到潛龍這個問題，李靜濤忽然想起了蝶主，于是他問道：“蝶主會不會也是潛龍？”

白無常只是笑笑，沒有搭腔，卻代表了李靜濤的猜測沒錯。

天上仙官、地府陰神、人間大妖，這三類的轉世大部分都會化作應劫之人。

也就是在人間起戰亂的時候，這些存在容易轉世成為戰亂之中的主角。

李靜濤不禁揉了揉眉心，蝶主不該在這個時候轉世，這麻煩可大發了。

閑聊結束后，白無常帶著李靜濤、席方平前往陰律司，黑無常帶著蜂王前往奈何橋。

蜂王想要最后再見一面蝶主，自然要去奈何橋附近等待蝶主排隊。

蝶主身上沒有罪孽，只有功德，因此她走轉世的流程會很快。

李靜濤覺得蜂王應該不用等太久，就可以等到蝶主。

陰律司從外觀上來看和普通人間府衙差不多，只是占地面積很大，李靜濤初步估計，陰律司的衙署應該有半座縣城大小。

有白無常引路，門口守衛的陰兵沒有阻攔李靜濤，只是白無常沒有選擇進入陰律司。

李靜濤帶著席方平走入陰律司，迎面就是一座公堂，公堂上坐著的正是崔玨崔判。

崔判左手生死簿，右手判官筆，正在觀看公堂下方接受審批亡魂的生平。

這是陰律司的職責，在亡魂進入地府后，由崔判進行審判。

善者接受賞善司魏征的獎賞，前往輪回。

惡者接受罰惡司鐘馗的懲罰，進入地獄受刑，或者被他直接吃了。

至于查察司的陸判則是負責后續監察前面三位判官的審理情況，查漏補缺，防止出錯。

崔玨的神識注意到李靜濤和席方平一同到來，他的眼中沒有絲毫意外，或者說李靜濤沒有帶著席方平過來才是怪事。

崔玨放下手中的生死簿與判官筆，對著李靜濤說道：“李判，你初登地府，按理來說應該由我帶領你好好看看陰律司。

不過，不巧的是，我這里有一件案子，一時之間難以脫身。

我看，不如就由你來判斷，算是提前適應陰律司的職責。

至于隨你前來申冤的亡魂，就讓他旁聽吧，他的案件一會兒再說。”

“那我試試。”李靜濤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畢竟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李靜濤走到崔判身邊，看著生死簿上展現的信息，發現臺下跪著的人是一個殺豬為生的屠夫。

按照陰律，殺生就要量刑，不過這位屠夫在肉攤上賣豬肉的時候，偶爾會裝作手抖，將一些邊角料扔到地上。

等他收攤之后，會有窮苦人過來撿起這些邊角料用來嘗嘗肉味，甚至當作唯一的糧食。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屠夫間接的救了一些人，這就導致他幾乎是功過相抵。

他這種情況下，判官高抬貴手，他可以輪回為人。判官想要追究，他就會進入畜牲道。

只是這個畜牲道，未必是豬狗牛羊這種家畜，有可能是寵物一類。

屠夫的去處問題，崔玨其實不用糾結，能夠很快下達判決。

只不過有人告狀了，有兩只狼魂狀告屠夫草菅狼命。

當屠夫殺家畜謀生的罪和虐殺動物的罪完全不一樣。

按照兩只狼魂的供述，它們只是走在路上想要尋找獵物，卻在半路上遇到了屠夫，屠夫用豬骨頭作為陷阱，引誘它們踏入陷阱并且殺害。

事后，屠夫并沒有將它們的尸骨作為食物，有故意虐殺它們的嫌疑。

李靜濤看完信息之后，感覺頭有點癢，有一種腦子要增生的錯覺。

這就是聊齋里的一篇故事，分明是兩頭狼在屠夫送上豬骨之后，還想要吃了屠夫，結果被屠夫反殺的故事。

在兩只狼魂的訴狀上就變成屠夫虐殺它們。

崔玨見到李靜濤的表情變化，知道是李靜濤看完了屠夫生平與狼魂的訴狀。

于是崔玨問道：“李判想好如何判決了嗎？”

李靜濤答道：“先傳喚兩只狼魂問話。”

“也好。”崔玨點了點頭，對著陰差吩咐道，“傳喚兩只狼魂上來回話。”

很快兩只狼魂就被陰差押到堂上，崔玨為李靜濤讓開位置，讓李靜濤主審，他在一邊旁聽。

李靜濤掃了一圈桌案上的擺設，他發現桌案上的東西和人間衙署沒什么差別。

都是驚堂木、簽筒、大印還有文房四寶。

“啪！”李靜濤一拍驚堂木，“堂下狼魂為什么要狀告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