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結束，我祖父如約讓租子增加一倍，

方丈這才把這項差事，放心交給我祖父。

祖父沒要寺里多給的好處，只求看在他兢兢業業的份上，收他兒子為徒，

方丈答應祖父，他好好干十年，就收祖父一個兒子為徒，

結果才五年時間，少林寺不知發生什么變故要封山，可封山佃戶不一樣要管嗎？

他們以此為借口，給了我祖父一點補償，就把他趕出少林寺。

現在又說我們是異教徒，那時的方丈，就是昨天那老人。”金成材眼中快要冒火。

之前他一直對拜入少林抱著希望，所以一再忍讓，現在知道一切成空，就不管不顧，什么都往外說。

“你所說都是真的？”

“絕不敢欺瞞大俠。”金成材斬釘截鐵道。

張江擼著阿黃背脊，低頭盯著金成材，笑道：“敢和我上少林寺對峙嗎？”

對于這家伙能不能拜入少林寺，他一點不關心，他也沒想過收他為徒。

但因此能抓住影響少林寺聲望的把柄，讓他們答應賭約，最好不過。

金成材心里嚇了一跳，少林寺多強，他沒親眼見過，但從爺爺的執著中，可以窺見一二。

可他好像沒得選，少林寺不收他，

要是不和眼前男子上山，他也不會收自己為徒。

“敢?！?

“那走吧?！?

剛下山沒多久的張江，再次上山，不多時，他來到少林寺山門。

幾個僧人正說笑著往山下走，見到張江又回來，還帶著經常上山拜師的少年，有些不明所以。

“阿彌陀佛，張施主，你這是？”

“師傅，麻煩你進去通傳一聲，張江求見苦乘禪師?！睆埥瓕兹酥心挲g最大的客套道。

“稍等?！鄙藨寺?，反身往寺里走，沒一會他再度走出，領頭的變成了心慈方丈。

雙方見面打過招呼后，沒將張江請進寺里，反而帶他在附近一涼亭坐下。

心慈方丈坐定后，又請其他僧人離開，亭中只剩張江、金成材和他三人。

張江和心慈方丈相對而坐，金成材乖巧站在張江身后。

雙方閑聊幾句，張江指向身后金成材，開口：“方丈，我本想下山，這少年攔住我，要讓我主持公道，

我聽了他所言，感覺說的挺有理，

但我深知，少林寺屹立江湖近千年，怎么會做出他說的這種事，

于是帶他上來，和苦乘禪師當面說清楚，也讓這少年死心，以后別來山上煩你們?！?

“阿彌陀佛，這位少年的事，其實我也知曉，苦乘師伯年紀大了，不必麻煩他，不知這少年如何與張施主訴說？”心慈方丈雙手合十，聲音平淡。

張江給金成材使個眼色，他哆哆嗦嗦再次把事情說了一遍，語氣和剛才相比，柔和不少。

“方丈，他有沒有瞎說，若是瞎說詆毀少林寺聲譽，我打斷他的腿。”張江厲聲道。

“大體說的都對。”

“恕我愚鈍，苦乘禪師為何這么做？”張江疑惑。

“其實當年苦乘師伯，是想收他父親為徒的?！毙拇确秸芍钢鸪刹?，緩緩道。

“你騙人，當年就是他親自將我爺爺趕走。”金成材怒指心慈，神色激動。

心慈拿出念珠，邊捻動邊平和道：“當年我寺因為一些事情，決定封山閉寺潛修佛法。

苦乘師伯也要卸去方丈之位，他在卸任之前，處理了一些俗務，

其中就有這位金施主的爺爺，那時他兒子雖然才五歲，但師伯依舊準備把他接到寺中，收歸少林門下，

可其他僧人心中卻有疑慮，畢竟在他的管理下，租子增加的太多?！?

“那是因為我爺爺是經商天才，他回到汴梁后，憑借你們給的幾百貫，不也將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那些僧人定是嫉妒，說不定是我爺爺管理佃戶，擋了他們財路?！苯鸪刹囊约憾热?，憤憤不平。

心慈搖搖頭：“我佛家視錢財如糞土，怎么會過度追求。

既然有人質疑，師伯自然要給全寺上下一個交代，他就請人下山查了查那位金施主，結果……，結果……，唉。

前三年，金施主做事確實兢兢業業，憑借自身才能，在不加稅的情況下，讓租子逐年增加，

但到了第四年，嵩山附近大旱，金施主趁機給佃戶放貸，幫他們渡過難關，

可這貸的利息卻……，少室山很多佃戶因此賣兒賣女，家破人亡。

師伯知道這件事后，自然不肯再收他兒子進少林，

念在他那幾年的功勞，還給了他一點補償，把他趕出少林寺?！?

“不可能，不可能，

若真是這樣，我和父親之前找來，你們怎么不明說？”金成材不斷揮手，對心慈大叫，他不相信，他爺爺是這樣的人。

“阿彌陀佛，我們只是不想破壞，他在你們父子心中的形象，他已經離世十幾年，人死如燈滅。”心慈溫和看著金成材。

“我不信，我不信。”金成材叫聲不斷，跌跌撞撞跑出亭子，離開少室山。

直覺告訴他，心慈說的是真的，

他沒有臉面再待在這，這次下山，更像是逃跑。

張江似笑非笑瞧著心慈，少林寺哪會這么仁慈，

他們照顧金成材爺爺聲譽不過是順帶的事，

真正在乎的，是少林寺聲譽，畢竟那些佃農，說到底是因為少林寺家破人亡，

金成材爺爺正是看準這一點，才敢讓兒子上山拜師。

他兒子見少林寺不斷然拒絕，于是更大膽，在他年齡大了后，讓孩子金成材來拜師。

心慈方丈心中暗暗一嘆，他就知道，今天這件事，沒有這么容易解決。

好在他也知曉，張江求的是什么。

“阿彌陀佛，張施主，感謝你帶那少年上山，讓我少林寺了卻一樁心事。”

“事情都是方丈自己解決，您不怪我多事就行?！睆埥吞椎?。

“到底是我少林寺顧及自身清譽，才把事情拖了這么多年，

張施主帶他上山，讓我下定決心將事情說清楚，

為了感謝施主，我同意之前你提出的賭約?！毙拇确秸烧馈?

這么一來，張江卻有點不好意思了，方丈把一切說的明明白白，倒顯得他不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