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建不但孝行第一,謹慎也算第一。他任郎中令的時候,有一次上奏的奏書發下來,石建重新看了一遍,突然害怕地說:“我寫錯字了,“馬”字下面應該有五個點,可我只寫了四個點,少了一個點。要是皇上發現了,那我可就該死了?!痹秸f越害怕,可見他做事的謹慎。
石奮的小兒子石慶擔任太仆時,天子出巡,問石慶駕車的馬有幾匹,天子出巡馬都是六匹,不用數都知道。石慶卻用馬鞭指著馬逐一數過,然后舉起手說:“有六匹。”石慶在兄弟中已經算是比較隨便的,也謹慎到這種程度。后來石慶到齊國擔任齊國相,全齊國的人都仰慕他們家的品行,他們根本就不用發號施令,就把齊國治理的太太平平,齊國人還為石慶建了祠堂。
元朔元年,武帝立了太子,在群臣中選拔可以擔任太子太傅的人,石慶從沛郡太守調任為太子太傅,七年后升為御史大夫。元鼎五年,丞相趙周犯罪被罷免,武帝下詔書:“萬石君石奮是先帝尊重的老人,子孫又都是孝子,任命御史大夫石慶為丞相,封為牧丘侯?!?
當時朝廷正在四面出擊,南面征討南越、東越,東邊攻打朝鮮,北邊驅逐匈奴,西邊討伐大宛,國家處在多事之秋。武帝也忙著巡查全國,修復古代的神廟,到名山祭祀天地,鼓勵禮樂。結果國庫空虛,財政吃緊。桑弘羊等人就開辟財源,王溫舒之流就推行嚴苛的法律,倪寬等人推動文學發展。這些人都做到了九卿,是當時真正的權臣,交替當權,因此國家的大事不由丞相來決定。
元封四年,關東有二百萬流民,沒有戶籍的就有四十萬,這些流民是社會不安定因素。朝中公卿議論紛紛,覺得應該將這些流民遷徙到邊境去,以示懲戒。武帝聽說了,覺得這種做法對流民太不公平,很不應該,非常生氣。武帝認為石慶年老謹慎,不會參加這樣的議論,就賜石慶回家休息,然后查究御史大夫以下建議遷徙流民的官吏,嚴加治罪。石慶慚愧自己任丞相,卻沒有處理好此事,上書武帝:“臣幸得以在丞相位上任職,如同疲憊的老馬難以勝任?,F在全國糧倉空虛,百姓流離失所,臣罪該萬死?;噬喜蝗烫幜P,臣奏請歸還丞相、侯爵印綬,乞骸骨回家休息,為賢者讓路?!?
武帝寫了封回信,旁征博引,言辭鑿鑿,內容相當精彩動人,信的結尾說道:“遷徙流民會讓天下騷動,甚至會連累孤兒幼童,對這項提議我很失望。你上書談到國家糧倉空虛,人民貧困,盜賊眾多,請求將自己的俸祿粟米交予國家,以賑濟百姓。你能夠知道百姓饑困,愿意捐資助貧,這很好,可是遷徙流民的奏議已經給國家造成動搖和危害,你卻要辭去職務,你想把國家的危難推給誰呢?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石慶一向謹慎老實,看到皇帝的詔書要他反思,自以為獲得準予退休的批復,就要交還丞相印綬。而他的幕僚卻認為,皇帝這是在嚴厲責備他,讓他反思,其實是很嚴厲的用語。有人甚至勸石慶自殺。石慶很惶恐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重新回到丞相府,繼續工作。
石慶當了九年丞相,只是成了忠厚、謹慎的擺設罷了,可以說是尸位素餐。石慶曾經打算懲辦天子親近的寵臣所忠和咸宣,但沒能讓他們服罪,自己反而因此獲罪,還要花錢贖罪。太初二年,石慶在丞相任上去世,謚號為恬侯。石慶最喜歡二兒子石德,天子就讓石德繼承爵位。石德后來擔任太常,因為犯法被免職,撤銷封爵。
當初石慶擔任丞相的時候,他的子孫都像他一樣嚴謹而踏實,做大官的有13人。石慶去世后,這些人大多因為犯罪而被免職,這樣一來二去,孝敬、謹言的家風就慢慢衰弱了。
石奮家族在歷史上并沒有什么政績,但“君子納于言,而敏于行”“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石奮家族恭謹仁義的言行早已默默影響了當時的風氣,這也是石奮的一份功勞吧。但在這種“溫良恭儉讓”的優良傳統下,做事謹小慎微,嚴格循規蹈距,力求不出現一丁點差錯。這種行為方式的弊端也很明顯,即容易禁錮人的思想,讓人頭腦僵化,長期下去往往故步自封,不思進取和改變,無法在時代大潮中有所作為。這也是石奮家族被后人所詬病的,不做事就不會犯錯,尸位素餐。所以凡事都有好有壞,歷史不是非黑即白。
作為蕓蕓眾生中的平庸之輩,不妨多學一學石奮一家謙恭不爭的原則,不折騰也不出風頭,沒有才能就不做大事,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生平安無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