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亭子雖然幽靜,但四面開闊,不遠處隨侍的丫鬟小廝一眼就能瞧見亭子里的動靜,我與這小騙子也都帶著隨侍,這般獨處倒也不礙事。
我滿意的點點頭,這才重新坐定。
不想小騙子倒是坦然悠閑的很,不但自在的坐在位置上,還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你倒是本事挺大,生意竟還做到郡主府里了。」
我輕哼一聲,不滿出聲道。
他卻沒了之前的油腔滑調,反倒真誠相待了起來。
「在下謝佑,上回事出有因,實在失禮了,還望蘇姑娘見諒。」
說著,他站起身來,躬身作揖,眼里滿是誠懇和歉意,倒叫我不知所措起來。
我本就不討厭他,只是羞于自己被他這副皮囊迷了眼,又氣惱那遭騙的經歷罷了。
只是還不待我擺手翻篇此事,他又一改笑容,笑得狡黠得意起來。
「你不會以為我會這樣吧?本世子親自撈的小龜,只賣一錠銀子已然是你賺了。」
我被他這變臉的功夫懵得愣了一瞬,他卻滿意地自身后翻出白玉扇子,笑出聲來。
「好啊,你個小騙子!敢這般戲弄你姑奶奶!」
我被他的笑容氣得牙癢癢,拎起清玟隨手放在邊上的紅鞭,故作兇狠地拍在桌上。
謝佑這才放下扇子,坐姿也端正了不少。
「好了好了,是我不是,但也是你兄長有錯在先,我打不過他,只能找你討些公道。」
他捧著茶盞,越說越不滿,最后想起什么般,理直氣壯地補充道:
「而且哦,令堂也是知道的,不然當日我哪里還能跟你聊這么些許,早被府兵壓下去了。」
他說的言之鑿鑿,我卻面露狐疑,「你可別渾說,我阿兄最是溫和,怎可能有得罪你的地方。」
「反倒是你……」
我頓了頓,話雖沒說全,謝佑卻從我的眼神里瞧出了未盡之語。
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瞬間睜圓,聲調都高了一度,「你阿兄?溫和?」
「你是什么兔子嗎?我看看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模樣,你知道你阿兄干了什么嗎?」
他震驚又委屈,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讓我莫名心虛起來,「那,那你倒是說說,我阿兄怎么你了?」
「他為了悄無聲息地揪出暗探,讓我在那附近的破道觀里待了三月之久,這三個月,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還得跟真道士一般修行!」
邊說,謝佑還邊攤開手,示意我去看他手上那淺淺的新生繭子。
我原還梗著脖子,不愿承認是我阿兄先待他無禮,但這種新磨出來的繭子有多疼,我是知道的。
我小時候也被阿兄半哄半逼著練過半年的武學,手心磨出水泡來疼得直哭。
我頓時軟了態度,瞧他也多了分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謝佑大抵也是這樣想的,他捧著那碗茶,話題一轉就說起其他事來,比那茶館里的說書先生還生動有趣。
他埋怨學堂里的同窗全是莽夫,他與別人對練總能變成單方面毆打。
但又頭一昂,炫耀他馬術的厲害,直至結業都穩居榜首。
我問他,為什么阿兄只找他幫忙當誘餌。
他頓時得意洋洋起來,笑稱他演技最是精湛,記憶與找路能力也是一絕,若阿兄他們行動失敗,他能最快找到逃亡路線,最適合斷后。
我聽他說這些,臉上是自己都不知道的驚嘆。
謝佑對上眼前人那晶亮的眼睛,耳根不知怎得也悄悄染上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