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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深壑之底

當日早。

白須陀特意為此次探墓之行,卜了一卦。

卦象所示乃是大吉。

著實為眾人添了一口氣。

路途并不遠。

除了在隊前引路的白須陀。

方唯則是在隊中,陪護著梅蘇洛。

昨日險死還生的經(jīng)歷,似乎好像那南柯一夢,絲毫沒有影響這位大小姐的朝氣。

一路上,無論是腳邊的花草還是空中的飛鳥,她都感覺新奇。

這可苦了方唯。

每隔一會兒,他都得被迫欣賞這大小姐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野花小獸。

有些只是奇形怪狀也罷,可有些卻是實打?qū)嵉亩疚铩?

“梅……小姐,可否請你安分些?若你出了閃失,我可沒法向你大哥交代。”

方唯言語切切。

若是自己折壽十年救下來的人死在這些莫名其妙的小毒蟲手里。

他可就真的要無語問蒼天了。

“方公子不需這般客氣,喊我蘇洛便好。”

梅蘇洛正捧著一叢淡紫色的小花。

“我那大哥三年都不曾管過我,我的事,不需要給他交代。”

“來。”

她將手里的花遞給方唯。

“聞聞看。”

“話是這般說……”

方唯苦笑著接過。

“可這摘來的花,想來也不是要給我的吧?”

“方公子若想要,分你一些便是。”

梅蘇洛好似聽不出方唯的話中所指,十分大方地揮著手。

“我俗人一個,賞不來這風花雪月之物。”

方唯推辭著輕嗅了嗅手里的花。

隨著略帶腥甜的氣息涌入。

一股灼燒感順著鼻腔直往他的肺里鉆。

有毒!

“唉,我的花!”

黑著臉將手里的毒花丟進身后人腳下人道毀滅。

方唯拉著梅蘇洛,再次強調(diào)起安全二字。

兩人正說著話,隊伍卻是突然停了下來。

“到了!。”

隊前的趙彥忠轉(zhuǎn)過身,沖著身后吼道。

“準備掛山梯!”

雖說這伙人最開始并非專門的倒斗班子,但經(jīng)三年蹉跎,也學了三兩本領(lǐng)。

一些專攻的器械也采購了不少。

隨著趙彥忠一聲令下,一根根端頭帶有利爪的細長竹竿從后向前如流水一般運至排頭。

這竹竿每一截的頭尾都有榫卯,若是一截不夠便可往復(fù)增加。

“督頭,著底了!”

負責安置掛山梯的大漢感覺下頭觸及到了硬物,趕緊稟報。

“安置百子爪,我打頭,一個一個下!”

說罷,趙彥忠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隊中的方唯身上。

“方兄弟,就煩請你殿后,替趙某照看好舍妹。”

在得到方唯的頷首后,他才回身,抓著那掛山梯,下到了那云霧彌漫,一望不見底的深谷之中。

手下人自然也是緊隨其后,隨著一道又一道身影消失在崖口,方唯距離那深壑也越來越近。

“這不是……”

猛地一股熟悉感襲上心頭,緊接著,方唯聽到,一道聲音自深壑之底遙遙傳來。

“嗡~”

霎時之間,地動山搖,原本穩(wěn)穩(wěn)立于崖邊的掛山梯紛紛傾斜倒伏,落入了深谷。

“須陀!”

“哥!財叔!”

方唯與梅蘇洛二人幾乎是同時沖向崖邊,但莫說人影,即便是慘叫也聽不到半點。

零星幾個還未上梯子的大漢更是嚇得摔倒在地,忙不迭地蹬著腿向后退。

“還剩幾截掛山梯?”

“百,百截有余……”

手下人聲音顫抖。

“替我拿來。”

眼見手下人往后去準備,方唯深吸了一口氣。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先前是因為這兒的植被不復(fù)那日月夜的茂盛,方唯一時間沒看出來。

但當他聽見那深入骨髓的鳴叫,一切便了然。

這所謂藏有鎮(zhèn)王墓的深壑,不正是那晚白須陀指給自己的地方嗎?

一瞬之間,方唯感覺這幾日發(fā)生的事,被一根看不見的線串聯(lián)在了一起。

心癢,但卻抓不清脈絡(luò)。

以至于貿(mào)然詢問天道他怕會得到一些模棱兩可的答案。

“方公子,梯子取來了。”

“嗯。”

方唯接過梯子,轉(zhuǎn)頭向一旁已經(jīng)綁好了劍的梅蘇洛。

剛想開口,卻是對上了她的眼神。

“方公子莫不是想勸蘇洛留在此地?”

“不。”

方唯搖搖頭,走到崖邊,將掛山梯一截一截向下伸。

“崖下險惡,屆時方某也許無暇保你周全了。”

“這點方公子還請放心。”

梅蘇洛面沉如水。

“我自幼與大哥一道習武,別忘了,先前那一劍,還是我替公子擋下的。”

說罷,她也學著方唯的樣子,搭起了掛山梯。

隨著手中的竹節(jié)一點一點向下。

梅蘇洛的心也一點一點下沉。

“哥,財叔,你們千萬無恙啊……”

…………

崖底。

“白先生,傷亡如何?”

“死一十九人,傷一十一人,無恙者……”

白須陀掃了一眼面前。

“僅有我等一十二人。”

“方公子人呢?”

一旁的賈向財語氣迫切。

“若沒有方公子在,這鎮(zhèn)王墓如何探得?”

“想必方兄弟定然是和蘇洛一道留在上頭了,也好。”

趙彥忠凝望了會兒被云霧遮蓋的崖頂,回頭正色道。

“上頭的弟兄必然會想法施救,有傷者先服藥止血,留在原地,其余人,和我走!”

說罷,他自腰間取出了一個竹筒,掰開。

確認其中的引火紙保持燃燒后,向前邁開了步子。

他們所在乃是這深谷的中腹,除了腳下黑色松土之外,便是零零散散的枯樹。

因谷底常年被云霧籠罩,樹的形態(tài)也多少扭曲些。

賈向財跟趙彥忠并肩走,趙彥忠碰了碰他的胳膊。

“昨夜我叫你給余下三支隊伍發(fā)的信,都發(fā)了吧?”

“自然,還好先前那蠱尸沒有斬了信鴿,真是,死了還要給本大人添堵。”

賈向財扒拉著身上的枯葉。

“我已說明了位置所在,快則今夜,晚則明早,他們便能到。”

“如此便好,今日我右眼狂跳,白先生卻是卜出個大吉,這般看來,還是我準些。”

“你別說,我也……”

賈向財話還沒說完呢,隊伍最后猛地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眾人回頭一看,竟是有一人被一棵樹的枝丫刺穿,整個人已經(jīng)掛在了半空。

“閃開。”

反應(yīng)最快的,是白須陀。

她推開身前幾個愣在原地的大漢,說時遲那時快,將一張符紙貼在了那枯樹之上。

“嘰!”

只聽一聲尖銳的聲響,那枯樹枝丫全數(shù)收縮將那倒霉蛋放了下來。

接著,一棵樹就這么在眾人眼前拔出根系,像人一般跑了起來。

“這……”

趙彥忠突然感覺有些眼熟,恍惚間想起那夜喝醉以后與方唯遭遇的種種。

頃刻間面色如臨大敵。

“那是陰木精,乃亡者之怨氣入木化煞,平日里會吸取活物的血液存于樹干中。”

白須陀退到了趙彥忠身邊。

她掃視一圈周圍陰木精的數(shù)量,少說也有十數(shù)。

懷中敕陰符只余一十九張,無法全數(shù)應(yīng)對。

趙彥忠險而又險地避開一根激射而來的枝干

回身一拳將之轟斷。

順手還救了賈向財一命。

賈向財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

“若方公子在,哪輪得到這些鬼物囂張?”

耳畔的痛呼慘叫連綿不絕,趙彥忠也是想起了那晚蕩平周遭的一劍。

不由得感慨出聲。

“是啊,若是方兄弟再此,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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