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書桌邊上的凳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床。

想來想去，最后又拿起地上的酒瓶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看她這般模樣，方唯也實在不好說什么喝酒誤事之類的掃興話。

實際上自己曾經也是如此姿態。

他只是默默地坐到翠清漪身旁，輕輕拿過了那瓶酒。

翠清漪抬起臉，紅彤彤的，秋水氤氳如碧波，嘴角還有殘留的酒液。

“還~來。”

伸出的手擺動著，卻是怎么也夠不到。

“如此美物，怎能獨享？”

方唯笑著晃了晃還剩下小半瓶的酒，一仰頭，喝了個干凈。

“哈……”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砸吧砸吧嘴，看向翠清漪。

“說吧。”

“說什么？”

這酒的度數不算很高，但翠清漪的酒量顯然更不算好，如今已經全然忘了不久前自己說過的話。

“既然你忘了想和我說什么，不如就我問你答吧？”

方唯抓住她亂揮的手。

“好啊。”

被抓著手的翠清漪感覺不太自在，為了表示高興，因此甩起了腿。

她此時只穿著一身單薄的絲綢單衣，隨著擺動，胸前雪白若隱若現。

“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為何被鄉里人所排斥的嗎？”

方唯倒是目不斜視。

“嗯……”

翠清漪沉默著想了想。

“其實我也不確定，大概是因為我沒有成為首席吧？”

“成為首席？可柳靖瑤不是說……”

“和靖瑤姐說的并不沖突。”

翠清漪不滿方唯打斷自己，支起身子，嗔怪地朝著他胸口擂了一拳。

可她哪里打得動方唯，一拳下去，倒是她自己的身子歪斜不穩，將要倒地。

“成為首席即為祥瑞，不成則為災星。”

“那為何，從未聽你提起這件事？”

方唯扶著她的雙肩問道。

“因為我不信。”

翠清漪搖頭。

“憑什么因為出身就認定我是災星，就因為我正巧出生在那朵爛蓮花開花的時候嗎？”

說到這，她看向方唯傻笑著。

“你還不知道吧，方天星閣的首席，是根據自古以來流傳在鄉內的組訓來選的。”

“璇璣妙蓮綻開日，星閣之主出生時。”

“可誰能想到，有朝一日，會有同時出現兩位星閣之主的時候。”

她的眼神放空，似乎回到了那一天的情景。

當時她還很小，能記得的并不多。

只知道，那天自己與另外一名少女被人帶到了那方天星閣之間，站在那池蓮花前。

當機關轉動，所有的蓮花從那碧潭中伸展，將對方籠罩起來的時候，新的方天星閣首席誕生了。

要說沒有羨慕，那定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當初小小的自己，也一樣能明白被選中的背后是怎樣的榮華富貴與地位權柄。

但要說嫉妒卻也完全夠不上。

即便不是這方天星閣的首席，她依舊是翠家的獨生小姐。

因此她由衷地為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感到開心。

然而，自那天開始一切都變了。

先是得到消息的父母趕回來時候遇上山越，連人帶著星閣要的素材一通無影無蹤。

再是愿意收養自己的閣老不明就里的失蹤。

最后則是與其關系好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離奇死去。

也不知是誰開始，所有人都開始說，若是開花日有兩人同時出生。

選上的則為吉星，而落選的，便是災星。

他會克死任何身邊的人，誰也無法幸免。

“人人都盼望自己生于妙蓮開花之日，可我倒希望那破蓮花永遠不開花。”

故事告一段落，這個永遠堅強的姑娘終于還是流下了淚水。

她抓著方唯的胳膊就好像是抓住了那妙蓮的花枝一般死命的搖晃著。

“賠我爹娘，賠我秦叔，賠我……”

方唯看著翠清漪，、任由其把自己的手臂當做泄憤對象，微微用力，她便倒向了自己。

輕拍著她抽泣的后背，方唯輕輕說道。

“放心，我不會死的，柳靖瑤也不會死的，有我在，沒人會死。”

這安慰的話倒是讓翠清漪哭的更兇了。

她把整個腦袋埋進方唯的胸口，再也不壓制哭聲。

直到胸前一片濕潤，翠清漪才算是哭夠了。

這一通鬧騰倒是讓她醒了些酒，抬起的臉上，因為羞澀變得更紅了。

“抱，抱歉。”

她結結巴巴地說著，身體卻是沒有從方唯懷里掙脫出來。

“無妨。”

方唯看得出來，她很缺乏安全感。

自己能夠提供的安心對于她來說就好像是貪戀的珍饈一般叫她無法自拔。

雖說知道這東西治標不治本，但現在自己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要想完全解開翠清漪的心病，還是要助她贏下族中大比。

同時他也想到了前幾天見到的那個叫做翠清漣的女子。

她會不會就是當時另一個女孩？

就在他如此想的時候，方唯突然感覺到，兩只火熱的小手捧上了自己的臉頰。

低頭一看，正對上翠清漪那張仿若天仙的面容。

眼看朱唇離自己越來越近，方唯急急后退。

美女投懷他當然愿意，但他不愿意乘人之危。

在他看來，如今的態勢是因為酒加上積怨得以宣泄等等多種情況相疊加以后形成的沖動造成的。

若是可以他更希望，這種事發生在贏下族中大比的晚上。

“你為何躲開？”

翠清漪顯然是沒料到方唯的動作，一張小臉驚駭地看著他。

面對她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方唯只能實話實說。

“我不想乘人之危。”

聽到這話，翠清漪倒是莞爾一笑，她雙手環住方唯的脖頸，將自己的臉貼到了他的耳畔。

“不用擔心，我對你是一見鐘情啊。”

“什……”

這一下倒是輪到方唯驚訝了。

“不然，我如何會在那些尸體里頭偏偏選擇了你？又為何偏偏要你來幫我？”

翠清漪就好像是在引導小孩的老師，一點一點地替方唯理清思路。

待到她把話說完，已經將整個身子壓了上來。

這一回，方唯倒是沒有反抗。

感受著懷中的柔軟，他也難以保持理智了。

就在二人即將大被同眠，被卷紅浪之際，一道聲音幽幽傳來。

“你倆，是真沒把我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