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就像是一個不老的怪物，而考試就是用來制裁學生的最好方式。

青石中學，美其名曰:“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今天是開學的第七天，而青石中學的上課周期是每周十二天。“周考”也就意味著幾乎每科學一章就要上陣扛槍一次，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那些平時不努力，臨時抱佛腳的學生

“A D....C A B....”食堂里賈文仲拿著一本化學練習冊，嘴里還念念有詞，一刻不停。

林霆本來就不喜歡修邊幅，被賈文仲纏著補了一天化學，頭發都變形了，吃飯也不安穩。“我小時候算過命，他說我上高中的時候有血光之災。”他一向拿賈文仲沒有辦法，只能拿吃的撒氣，結果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辛苦打來的雞腿噎死。

有一句話說得好，蒼天饒過誰。

趙思齊倒是很悠閑，一直在和食盤里的西紅柿較勁。他一直認為西紅柿是自從盤古開天地，宇宙誕生之后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排在第二的是賈文仲。

因為在初三中考前一天，賈文仲和趙思齊打賭，結果趙思齊輸了，當著賈文仲的面硬是吃下了一整顆西紅柿，上吐下瀉了一天，第二天中考，精神還恍恍惚惚的。他原本填的第一志愿是外地的師大附中，業界排名比青石還要靠前，結果因為差了8分沒有考上，趙思齊倒是沒什么，只是他的父母一直在外地工作，本來想考上師大之后就能和父母團聚，但總歸還是少了點運氣，這就相當于，原本是哈佛的學生，卻無緣無故的上了北大，雖然都不差，但說起來趙思齊對于這件事還是耿耿于懷。

“林霆，我看你是對學習的概念理解的還不透徹。”趙思齊說完示意林霆看了看賈文仲。

賈文仲還在目不轉睛的看著手里的那本化學練習冊，嘴里好像還一直在哼著什么東西。

“三短一長選一長，三長一短選最長，長短相同就選B，不會千萬別選A。”趙思齊的話與賈文仲正好完美重合，像是復制黏貼似的。

“這是他經常玩的把戲，之前就是因為這句話，我才來的這。”

其實真相是，有一次趙思齊遇到了一道特別困難的物理題，苦思不得其解，到最后賈文仲用這句話找到了答案。就是這次賭約，不，與其說是西紅柿改變了他一生的軌跡。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實力不咋地，但運氣總能氣死另一些人。趙思齊想。

林霆張大了嘴巴:“你們城里的人真會玩，不是我等鄉下人能理解的。”

“你們懂什么，這是考前箴言，老祖宗傳下來的，我勸你也背一下。”賈文仲對林霆說，像一個慈祥的老父親。

林霆連忙擺手:“謝謝你的好意啊，我覺得背答案這件事你還是找趙思齊吧。”

“找他，他是個怪物。”賈文仲看了看趙思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趙思齊還在完成著和西紅柿之間關于三界命運的未了一戰.......

“你們真無聊。”趙思齊正在分尸:“跟我斗，老妖怪。”

這幾日樊子龍幾乎每天中午都不回寢休息，不過大家倒也沒察覺他和以往有什么不同，還是沉默寡言，作為417寢室的一份子，他一直詮釋著家長這樣的角色，總是給人一種踏實肯干的感覺。

現在已經算是盛夏，每逢中午天氣都燥的不得了。寢室里的空調開關雖然有著嚴格的時間控制，但還好比剛開學的時候大方多了。

女生寢室那邊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考試，也幾乎都到齊了，前段時間一直生病在家的林珂也正式返校，不過她最近一直都在復習，完全沒有空搭理身后獻媚的賈文仲。

姜宇來到這也十天了，他深深了解這里的學生對成績的執念，因為他們從一進入青石中學，留給外界的標簽就是“天才學霸，智勇雙全，勤奮刻苦”類似于這一類的，如果有一門考不及格還不要了他們的命，這不是虛榮心，而是天生的好強心理，要不然也不會進入這所學校。

姜宇與他們恰恰相反，他倒覺得最舒服的學習是不上也不下，在這種人群里，他們對學習的概念是“不悲，不爭，不懈怠。”畢竟在這個社會，高科技尖端人才很少，而辛苦奔波養家糊口的工作者卻很多，他想要的不多，實實在在的生活就好。

這天中午寢室里的人一如既往的少了樊子龍，林霆已經替他瞞了好多次，根據青石校訓，考試前夕，不回來午休不能超過三次，否則將取消住校資格。

“你們說他到底去哪了。”林霆問道

賈文仲躺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物理書，姿勢很妖嬈:“難道也是像姜宇一樣去看星星了。”他的語氣讓人難以琢磨，說完還看了姜宇一眼。

姜宇好像有一種自己珍視很多年的秘密被發現了一樣，心中頓時感覺惱火。

林霆自然不明白賈文仲話里的深意，不然以他的八卦精神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的。

“大白天的哪有星星。”

“不解風情。”

“是是是。”姜宇附和著。“不過，我們是該去找一下他。”

“可是，現在已經要休息了。”作為寢室長林霆很糾結。

姜宇雖然已經大致能推測出樊子龍最近在干什么，但還是有點不放心。

“這樣吧，我一個人去，林霆，待會你幫我請個假。”姜宇對林霆說道。

賈文仲很積極的也想加入，但被姜宇給否了。原因是:“太吵。”

林霆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同意了。

只有賈文仲原地抓狂:“我這不是怕你們在青石悶死嗎。”

校園內姜宇找了好幾個地方，圖書館，教室，食堂等一系列樊子龍可能會去的地方，然而就是沒有他的蹤影。

明明今天上課的時候還見到，怎么就憑空消失了呢。姜宇很奇怪:這貨不會是考試壓力太大想不開吧，不至于啊。

姜宇站在原地控制自己不要亂想。

“嘿。”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后面響起，只見顧以歌穿的比較隨意，梳著簡單利落的馬尾，不像其它女孩會化妝，噴香水，有種大氣干凈的美。

姜宇心想她怎么在學校總是神出鬼沒，在這樣一個嚴格的住宿學校，能晚上十點上操場散步，還能隨意出現在學校的各個角落，就好像這所學校是她家開的似的。

“你楞著干什么，我是不是最近又漂亮了。”

顧以歌用手在姜宇靜止的眼神上晃來晃去，撲哧的笑了出來:“你傻了，呆子。“

姜宇放下了心中對她的揣測。“沒有，你剛嚇到我了，像鬼一樣。”

顧以歌聽的太認真，以至于沒有看到姜宇在偷偷的笑，也可以說是沒發現，因為弧度太小了。

“我看你竄來竄去的還像猴一樣呢，怎么，找人嗎？是…女孩？”顧以歌好奇的問。

“呃，對。”姜宇終于想起了正事。“你見子龍了嗎？”

“就是那個看起來很呆，不愛說話的男生。”顧以歌剛剛才在易沐昕的辦公室里見過。

姜宇喜出望外:“對，那個又呆又傻的就是他。”

“我看你才又呆又傻呢，哪有這么說自己同學的，他現在在班主任辦公室，這幾天我...呃..易老師在外地教研，他這幾個中午都在那學習呢。”顧以歌回答道，生怕說漏嘴什么。

“你能帶我去找他嗎？”姜宇當然知道班主任教室怎么走，只是不想再像上次那樣草率的告別，最主要的是他并沒有想到告別的話。

顧以歌楞了一下:“哦，好啊。”

.......

辦公室里很安靜，姜宇走進來只看見樊子龍坐在易老師的位置上寫著英語題。

“他很勤奮。”顧以歌對姜宇說道：“前兩天每次我來辦公室找易老師他都在問問題。”

姜宇向樊子龍走去，顧以歌跟在身后。

樊子龍見到姜宇，臉上的表情沒有什么變化，也是，他不是在做什么羞恥的事情。

“姜宇，你怎么來了，不用休息嗎？。”

姜宇回答:“這也是我要問你的，不過一次周考，至于不休息嗎？”

樊子龍尷尬的笑了笑:“我不是為了成績。”

“那你是為了什么。”姜宇很崇拜那些可以踏踏實實沉下心做自己當下的事的人，可是他不能理解，學習既然是以后唯一的出路，那么好成績不是學生的追求嗎？”

樊子龍想了想，或許連他也不知道：“我父母對我的期望挺大的，我又不聰明，即便是勉強合格的成績也要比別人付出更大的努力。”他撓撓頭尷尬的笑了。

這是樊宇入校以來對他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剛開學的時候易沐昕總是說:“好好做人，學好當下。”直到今天姜宇才真正理解。

我們在意的其實不是結果，而是用當下的努力成就結果。

姜宇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有兩只眼睛，兩只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巴以及一個好的身體，那么他就是完美的人，然而再完美的的人也需要平凡的榮耀吧。

兩人相對無言，他們很像，卻又一點也不像，姜宇分不清他們到底誰更幸福一點。

顧以歌打破了僵局:“誰說學霸的養成就不需要吃飯喝水睡覺了，學霸也是人啊。”

“話糙理不糙。”姜宇假笑，并對顧以歌豎了個大拇指，以示贊同。

樊子龍也不好意思再矯情下去:“姜宇，謝謝你，我一直以為自己的存在感低，你們不會在乎我。”

“賈文仲不是在乎你嗎，他誰都在乎。”姜宇對這種氛圍過敏，索性轉移話題∶“再不回去，林霆那不好交待了。”

“是啊，我看他也挺在乎你。”顧以歌看向姜宇偷笑。

樊子龍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自從來到青石中學，他把自己壓抑了太久太久，他害怕和別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又害怕和別人親近，只能默默的做一些可能會幫助到朋友的事。

而此刻卻有人在他最累的時候在他耳邊說:“有人在乎你。”

“青石中學第一次學生周考即將開始，各位考官準備發答題卡，請各位考生注意考場紀律，不要擅自離開座位，不準中途上廁所。”廣播里有條不紊的播報著考場紀律。

考完，五個人一排而走

“三短一長選一長，三長一短選最長，長短相同就選B，不會千萬別選A。”這是我整場考試的狀態，賈文仲垂頭喪氣:“趙思齊，你是不是坑我，怎么可能都不對呢。”

“不對就是不對。”

“我語文把古今中外所有的名人都玷污了一遍。”林霆欲哭無淚

姜宇笑道:“那也比我好，我數學答題答的都是漢字。”

只有樊子龍挺平靜的，和考前的緊張完全不同。“看來這次，思齊一定是第一名了。”

趙思齊推了推眼鏡:“也不是，賈文仲這貨坐我旁邊影響了我答題，再有天氣實在太熱了，前段時間沒有好好學習。”

“能不能說點能聽懂的大哥。”林霆吐槽他。

“我物理答題卡沒交。”

“操！”賈文仲說道:“我這信號也忒大了。”

“知道就好。”

樊子龍挨個拍了拍幾個人的肩膀:“沒事，咱開心最重要，刷存在感不一定要靠成績啊！”

于是趙思齊，林霆，賈文仲一口咬定寢室第一是子龍。

此刻顧以歌正走在他們身后。賈文仲第一個看到，就開始在旁邊跟姜宇起哄:“顧以歌跟你挺久了，什么情況。”

趙思齊倒是一臉平靜:“我們先走了。”

姜宇一個人走到顧以歌身邊:“找我嗎？”

“這次放假有什么安排。”“我是說，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和我們女生聚一下，他們也可以去。”顧以歌補充道，期待的看著姜宇。

姜宇顯得很猶豫，以前自己從來沒被女孩邀請過，不知道該答應或者說怎么拒絕：“這個…方便嗎？”

顧以歌有些不悅，但依然不顯山露水的調侃道：“如果有約會就算了，可以理解。”

姜宇沒聽出弦外之音：“那好吧，不過，我室友可都摳門的很。”

顧以歌一幅很了解的樣子:“隨便啊，反正林珂請客，你讓賈文仲看著辦。”

“是吧，文仲。”顧以歌特意拉高聲音:“出來吧！衛生間味道挺大的。”

姜宇笑道:“原來不止我一個人發現了。”

賈文仲很不情愿的走了出來，本來想挖到什么料，結果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顧以歌，這么久不見，怎么還那么精明啊。”賈文仲插著手大搖大擺的走著:“姜宇，你可得小心點，小心她不懷好意。”

“切”顧以歌笑道

姜宇很奇怪:“你們認識？”

“她是我小學班長，脾氣大的很嘞。”賈文仲用天津快板的語氣詳細的向姜宇介紹了小學六年來自己所受到的殘酷剝削和壓迫，以及他奮起反抗，最后寡不敵眾的英雄事跡。最后向姜宇補充道:“她是一顆毀滅性極大的隕星。”

顧以歌大笑:“那是以前好嗎，我現在可是一個安靜低調的淑女。”

賈文仲忍不住拆臺:“得了吧，不過你的眼睛怎么好了，我記得你以前可是高度近視。”

顧以歌看向姜宇，她多希望他能想到些什么，可是姜宇依然表現的事不關己，只是笑笑。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媽要來接我了，明天不見不散。”顧以歌擠出微笑向姜宇告別。

“明天見。”姜宇回應。

“喜歡就去追，我告訴你顧以歌搶手著呢。”顧以歌走后賈文仲湊到姜宇的耳邊。

“滾，還是想想明天吃飯怎么買單。”

“不是林珂買單嗎？”

“如果有一天她成為別人女朋友，她男朋友是不會讓她買單的。”姜宇玩笑道:“男人，就是買單的時候一定要瀟灑。”

只有賈文仲站在原地，生無可戀:“我還是習慣你不說話的樣子。”他摸了摸口袋:“我們去學校食堂吃吧，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