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量平復心理狀態之后，雷恩站了起來。

“謝謝。”他說。

在他初次遭遇情緒兩極翻轉的這段時間里，托尼一直臉色嚴肅地盯著他，通過賈維斯時刻監控著他的大略激素水平與腦波活動。在看到幾個明顯已經超出正常人類范疇的峰值時，他若有所思。

“不用說這個。”托尼說，他把這種腦波活動告訴了雷恩：“你的魔法不能應對這種情況？”

“能。”雷恩平靜地說，“但人不能什么都靠魔法。”

——激素控制情緒是控制，難道魔法控制就不是控制了嗎？

是的，如此程度的情緒波動已經是一種DEBUFF了，它當然可以被魔法取消。

但如果自己想不明白、看不清楚、控制不住，強行用魔法操縱情緒就像吃藥一樣，只能暫時平抑矛盾，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機工士給予他的知識與‘個人戰術規劃’、‘機械設計制作與維護’、‘精準射擊’和‘國際象棋’有關，它的技能列表里有一個名叫‘策動’，這個技能的效果是群體減傷……而與它相關的知識里，就存在如何鼓動他人與自身的情緒。

賢者的技能‘魂靈風息’也給了他不少……呃……臨終關懷相關知識。

而龍騎士……

算了，這個就不說了。‘死者之岸’什么的，多少有點不大吉利。

“好了，讓我們來看看資料……”雷恩走向光屏。

托尼一擺手關閉了所有光屏，走向他的酒柜吧臺：“不，你現在不應該考慮這個——資料、圣殿騎士、九頭蛇，這些都不是你應該思考的東西。”

“那我應該思考什么？”雷恩哭笑不得：“泡吧，酗酒，蹦迪？”

“有一定的道理，首先來喝一杯。”托尼說著打開一瓶酒，他看都沒看雷恩，自顧自做了決定：“快點過來坐下……”他提高了聲音：“這可是托尼·斯塔克親自給你調酒！”

雷恩挑眉：“‘托尼·斯塔克親自給你調酒！huh？”

但他還是走過去坐下了。

“先說一句，我不太喝酒。”他說，“酒精會讓人失去對自己的控制力……所以我也嘗不出好壞。你這兒的好酒進我嘴里，我可能就當是有酒精的果汁兒、有味道的水了。”

“那我這酒給你喝也不算浪費。”托尼說，他語速迅捷，透著一種輕快：“試試新鮮東西？”

這家伙倒是已經有了和原作不太一樣的樂觀……雖然雷恩有理由相信，他對付自己的預案可能都十幾個了。

雷恩面色平靜，他雙臂環抱，在吧椅上翹起二郎腿，看托尼一字排開一些他看不太懂的器具，看托尼倒出一些琥珀色、金色、紅色和別的什么顏色的酒液，把它們分批次混合在一起，倒進杯子里。

他抽了抽鼻子：“出乎意料，酒精含量并不高，這是……”

“鋼鐵俠特調雞尾酒。”托尼說，“我八天前發明的，只有佩珀喝過，她說還不錯，我覺得她應該深感榮幸。”

雷恩又被喂了一口狗糧，他哼笑一聲：“這杯叫什么？”

“馬克III……”

“還真就是‘鋼鐵俠特調’啊？！”

“這是一個雙關。”托尼一本正經地說，“也是我天才的幽默感。”

雷恩終于繃不住笑了：“好的，大天才。你受了什么刺激開始玩兒這個？”

“人總要在無聊的生活里找點恰當的樂子……”托尼說，他開始搖晃調酒器，甚至看起來頗有點想整個花活的意思：“對了，佩珀早點時候給你聯系的那個律師，你待會兒先去見一見。”

在此之前，佩珀·波茨說她給雷恩的長期慈善活動聯系了一個律師，當時正在洽談中。據她說，那是個頗有能耐的人。

但正因為有能耐，他在斯塔克集團能接觸到的社會階級之中的名聲并不好：如果是個律師，你接的活兒幾乎都是要從那幫資本家手里掰點什么下來分給窮人，而你又能力很強，你在這幫資本家之間的名聲也會不太好。

“但反過來，他在民間的名聲很不錯，佩珀要的就是這個。”托尼說，他狀似不在意地將調酒器空拋起來：“馬修·邁克爾·默多克。你可以叫他馬特·默多克。聽過他嗎？”

……馬特·默多克，紅色蝙蝠俠……不是，夜魔俠？

“聽過。”雷恩神色有些古怪：“聽說他很窮，因為他太善良了。”

“倒也沒錯，他經常不收律師費，收也就那么點兒……飯錢。”托尼說，他一手反在背后，好像輕松地接住調酒器，再次把它拋向上空：“別擔心，在我眼里你們一樣窮。”

“……”雷恩今天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熟悉的淡淡心梗感，他手肘支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按著桌沿，一時間竟還有些懷念。

托尼三次空拋結束，把酒液倒進放著冰球的高杯，漂亮通透的紅與金黃在其中得到了清晰的分層，其中還夾著一層薄薄的藍色。在白熾燈的照耀下，它看起來像一抹分割夕陽的碧空。

“嘗嘗？”他用下巴指了指它，開始給他自己倒酒。

雷恩坐直起來，謹慎地拿起杯子。他的手很穩，酒液在杯中沒有絲毫搖晃。

“于我而言很漂亮。”他嚴謹地稱贊，喝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這杯酒不止酒精味兒不濃，還有點甜。比起酒，它更像只是一杯單純的復合果汁。

這可不是鋼鐵俠的風格。

面對雷恩疑惑的目光，托尼放下幾個冰塊，皺眉晃他的調酒器，隨口道：“‘鋼鐵俠給不常喝酒的童子軍朋友特調的雞尾酒’。你說話變得怪怪的，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雷恩并不想把他人牽扯到沙丘世界那讓人糟心的事項之中，他笑起來，繞過了后半截話題：“真的？這么照顧人？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不過實話說，我這樣的中國人沒參與過你們所謂的‘童子軍訓練’，但我有個朋友經常被人這么叫，他人挺好的。”

“賈維斯，記錄，現在這杯酒叫‘鋼鐵俠給不常喝酒而且有事不說廢話特別多還在轉移話題的童子軍朋友特調的雞尾酒’。”托尼一邊換了個姿勢空拋調酒器一邊抬頭說。

“是的，先生。”賈維斯貼心地說，他甚至還記錄了調酒細節以方便復刻。

“……”雷恩愣了愣。

片刻之后，他笑出了聲，把這杯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