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錯的吧……”夏弗拉磕磕絆絆地說。

“小女孩是羅絲瑪麗的遠房親戚，這是羅絲瑪麗自己跟你說的嗎？”文森特感覺到自己的血壓控制不住了。

“呃，其實是小姑娘跟我說的……有什么關系嗎？”

文森特向夏弗拉提問的時候，夏弗拉就開始心慌了。

她該不會是搞砸了什么事吧……

看到文森特臉上難以言喻的表情，夏弗拉想，她果然搞砸了。

“文森特，文森特，你生氣了嗎？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文森特強忍住諷刺她輕信的想法，只是搖了搖頭：“你說什么我信什么，我真傻，真的。”

夏弗拉一下不知如何是好了。

文森特嘆了口氣，勉強自己說道：“不是你的責任。錯在深淵密語。”

緊接著文森特站了起來，朗聲道：“是【深淵密語】干的。”

圓形廣場上，類似焚燒女巫的火刑柱林立著。火刑柱上綁了很多不是女巫的人。

這些柱子都由某種可以促進燃燒的石材制成。石材的表面星星點點，有很漂亮的天然亮斑，看上去就像加了閃粉。

石柱森林兩側分開，留出一條道路，通往一個王座。

王座上有一個瘦骨嶙峋、眼窩深陷的小女孩。她的長相就仿佛被吸光了血肉。她有一頭亞麻色的頭發，和楚楚可憐的棕色眼睛。

她坐在王座上，王座對于她而言實在是太大了。她并攏膝蓋，腳踩在座位上，雙手在雙腿前交叉，抱著她自己的雙腿前后搖晃著，在喃喃自語。

“舞臺，準備好了……接下來還需要什么來著，對了。”

她看向王座背面隱沒于陰影的男人：“讓新人進食。”

男人諷刺道：“說得簡單。”

米娜知道，新人不肯進食。這五個人還沒有做好轉換身份的心理準備，其中的兩個人簡直犟得像那個阿洛伊西婭。還好有兩人已經屈服，有一個也快要放棄了。

“要是所有人都像羅絲瑪麗一樣頭腦簡單就好了。”

米娜望了望與眾人一起圍著石柱做彌撒的濃郁金發的背影。雖然不停抽抽噎噎，但是涉及到自身生存的時候還是很識相的嘛，這個羅絲瑪麗。

“希望查理履行他的承諾。我們已經完成了我們的……要是他反過來捅我們一刀，那可吃不消。”

陰影中的男人恭敬地安撫道：“您不要擔心，查理沒有背叛的動機，也沒有背叛的手段。只要那位存在仍然需要我們【深淵密語】的力量，查理就將為我們所用。”

米娜從鼻孔哼了一聲：“說得也是。”

有一個侍者打扮的畸變者遞上一個托盤。陰影中的男人將它接過來，端到米娜面前。

“大小姐，該吃飯了。”

“我討厭那個稱呼。”

“長老，該吃飯了。”

米娜心不在焉地將托盤接過來，仍然在思考她與督導查理的約定。

誰想得到，黎明圣殿院的督導查理是某個組織安插在【深淵密語】當中的幫手和眼線呢？

【深淵密語】本來不是芙瑟爾頓最強大的畸變者結社，【白骨美學】才是。

那還是好幾年以前的事。【白骨美學】是芙瑟爾頓最強大的畸變者結社，然后是【血色重瞳】，【深淵密語】在規模上只排第三，再之后才是【蛛絲研究社】。

【蛛絲研究社】之后的，全不入流。

也算是此一時彼一時吧。【白骨美學】一開始的崛起，源于其長老愿意聽話。它的滅亡，也是因為其長老長出了反骨。

想到這里，米娜笑了。不知道內情的人，還真以為是阿洛伊西婭憑一己之力滅掉了那兩個結社呢。

她過分單純又過分倔強的阿洛伊西婭姐姐呀。

且不說阿洛伊西婭。米娜曾經找到督導查理，要求他向黎明圣殿院傳達一些信息。

“以我們的立場，沒必要幫你們這個忙。”查理不情愿道，“這是你們和他們之間的事。你們想要借助他們，一舉鏟除黎明圣殿院，可是這不是【主人】的意思。”

在組織內部，好像是因為那位存在的名諱不能提及，才用【主人】指代吧。

“我當然知道【主人】寬宏大量，暫時沒有鏟除黎明圣殿院的打算。”米娜不慌不忙，深陷的面頰竟然浮現一對在正常人臉上或許會顯得可愛的酒窩：

“但是從你們的目的來看，應該是要贊同我的。因為他們的擴張，芙瑟爾頓，不，是整個阿緹克里斯王國，都會死很多很多術士，增加很多很多畸變者……

“你們希望這樣，沒錯吧？”

督導查理嘆了口氣：“是這樣沒錯，但【可控】也是要求之一……”

“你們的【主人】可以控制我們【深淵密語】，但暫時未和他們接觸，對不對？”

“是的。”

“你們不用和他們接觸。”

“什么意思？”

米娜提起嘴角，瘦骨嶙峋的手臂向前推出，伸展一下：“等到他們幫我們干掉圣殿院，他們就會卷鋪蓋回老家。留下來多少，我們就殺多少。”

“這也未嘗不可，只是我們尚未啟動鏟除圣殿院的計劃……”

“圣殿院不聽話，你們很苦惱。”米娜笑得純真可愛，“玩具壞了就要丟掉，多簡單的道理。

“圣殿院什么的，干掉重建不就好了。下一個更乖。”

查理陷入思索：“照你這么一說……”

米娜趁勝追擊：“把這事拿去和你們主人說。這是不是個絕妙的主意，到時候就知道了。”

“……好吧。”

米娜將注意力從記憶中收回。她對那邊的態度，大致有一個了解。

對面沒有動機或理由背叛，除非【深淵密語】被他們徹底拋棄，就像曾經的【白骨美學】和【血色重瞳】一樣。

心里涌出不舒服的感覺。米娜佝僂起身子。

“該吃飯了。”站在陰影當中的男人說。

除了獻祭，米娜還需要吃一種飯。

打開半球形的托盤罩子，里面赫然是蒼蠅圍繞的腐肉，已經生蛆，散發出強烈濃郁的臭味。

不管是蒼蠅還是蛆，都是必要的一環。長蟲的蘋果更好吃，這里是同樣的道理。

米娜討厭吃這種飯。

但是不吃的話，她的血肉就會沒有了，變成一副掛在骨頭上的皮。

她瘦骨如柴，說明了她有多憎惡這東西。吃是心理的痛苦，不吃是生理的痛苦。

陰影中的男人用恭順卻擔憂的目光注視著她。

米娜嘆了一口氣，抓起一塊蠕動著蛆蟲的未經烹飪的爛肉，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