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是不相信神罰的，也不相信天使，因為他認為天使和神一樣冷漠。有些精靈在角斗前，在死前是會祈禱的。保羅總會嘲弄他們。他會揚起戲謔的笑容，一邊踩踏著精靈的哭臉，一邊用冰冷的語調緩緩道出：

“神是不會拯救你們的，天使也不會。徹底陷入絕望吧，你們這些弱小的螻蟻。認清楚現實！現實只認同弱肉強食。”

這一套弱肉強食的模式深深刻進了保羅的思維定式里，所以當真的有人把這群精靈給救了，而且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登場，長相和氣質酷似一位審判的大天使，保羅沉積已久的觀念如同一棵根部遭到拉扯的植物，難以置信地搖搖欲墜。

觀眾發出的噓聲讓保羅找回了一絲理智。

保羅做了個深呼吸。就算這些人能躲進鏡子里，他們也還是在斗獸場內部，沒有辦法突圍出去。這一長串鏡子看起來不像有攻擊手段的樣子。

能贏的。鏡子砸了不就成了。

保羅對貝翠西點點頭：“讓我看看你的實力。”

“混沌技能：瓶中美酒。”

貝翠西手中出現一個酒瓶，她將酒瓶掄了起來，酒瓶頓時膨脹變大，竟然足有一人高了。貝翠西腳尖點地，高高躍起，將碩大的酒瓶對著鏡子砰地一下砸了下去。

一時間玻璃碴劍雨一般扭動著要扎進鏡子里。瓶中的酒噴涌而出，空氣中彌漫著厚重的酒精味。被這種液體粘上，就會被賦予【醉酒】和【眩暈】的異常狀態。

文森特看著酒瓶在眼前崩裂，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因為下一秒鐘，玻璃碴劍雨就反向落在了貝翠西身上。玻璃碴鉆進貝翠西的皮肉里，讓貝翠西扭動著，痛苦地從天上摔了下去。瓶中的酒也全都澆在貝翠西頭上，讓貝翠西頭暈目眩，渾身散發出濃烈酒精的惡臭，勉強撐著身子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瞪著鏡子里的人。

“文……文森特！”

文森特挑眉，對此不予回應。

這一下似乎激怒了貝翠西，再加上貝翠西本來就喝大了，愣是讓扎滿玻璃的貝翠西像個刺猬一樣忍痛站了起來，顫抖著雙腿，對鏡中的文森特大喊道：

“喂！你有什么了不起啊？你以為你能像討伐深淵密語一樣，來討伐我嗎？你以為你討伐深淵密語，是做了一件什么好事嗎？”

文森特聽了這話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冷冷地鎖定在貝翠西身上。

“我的生活被你毀了！毀了！你要是沒來千年石林就好了！你要是沒來的話，我就不會被圣殿院關起來，我的無聊生活就走到頭了，我的新生活就全開始了！你毀我一次還不夠，還要跑來多管閑事做什么？”

“你殺了羅絲瑪麗。”文森特陳述這個事實。

“對，因為殺了她我就自由了！殺了她是我離開圣殿院的條件，懂不懂？蠢！有捷徑就擺在面前，不走就得死，誰會不走啊？更何況，那個小賤人本來就煩得要死！”

文森特看貝翠西露出破綻，就裝作漫不經心道：“為什么殺了她能讓你離開圣殿院？”

“因為保羅大人給了我字條！字條上是這么說的！他給了我一個戒指，你明白嗎，房間里憑空出現一個戒指！愚蠢的圣殿院屏障根本攔不住保羅大人，我拿到了保羅大人的戒指，按照他的指令殺死羅絲瑪麗那個小蠢鵝，就能逃出去了！啊哈哈哈，圣殿院被我們玩弄于股掌之間！”

文森特挑眉。線索找到了。果然醉酒使人話多，這個貝翠西一旦上頭，真的什么都說啊。

她泄露的信息顯然讓保羅很不高興。保羅抬起手杖戳了戳貝翠西的后背，將她背上扎著的一片玻璃往里推了推，讓貝翠西發出“嘶”的氣聲。

“貝翠西，他知道得太多了。你要么干掉他，要么滾蛋。”

貝翠西詫異地看看保羅：“噢我親愛的保羅大人，我怎么會干不掉他呢？只不過是他從鏡子里吹了一陣邪風，把我的攻擊方向給逆轉了……但我不信他能忍得了這個！”

貝翠西獰笑著盯著文森特：“狂戰士。”

渾濁的波從貝翠西手中發出，擊中了鏡子。

“你看！你看！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文森特也有今天！你不是喜歡救人嗎？我現在讓你親手殺死他們！這真是一場好戲啊，足以讓觀眾們原諒今天的小小意外……”

“咦？咦咦咦咦咦咦？”

貝翠西瞪圓了她幽綠色的眼睛。

“騙人的吧？怎么可能啊啊啊啊啊啊！”

狂戰士技能被鏡子吸收，卻沒有對文森特造成影響。文森特抱著臂站在那里，望向貝翠西。

貝翠西盯著文森特的紫色眼睛，突然覺得這雙不帶情緒的高高在上的眼睛像是要裁決她的命運一般，讓她腳下生根似的定在了原地。

渾濁的光波從鏡子里彈射出來，擊中了貝翠西。

貝翠西再中一次狂戰士，撲向了保羅。保羅眼中閃著不耐煩的怒火：“你給我清醒一點，不然我就只好把你除掉了。”

貝翠西將保羅掀翻，壓在地上，對準了保羅的脖子就要咬下去。保羅想，不過就是一個反魔法罷了。自己可是有任何反彈都被無效化的技能。

保羅伸出手，想要對貝翠西施展【奧義技能：魔法通路】。這一招可以疏通魔法的道路，讓魔法走上原本的方向。因為他是畸變者，所以技能對任何人的任何技能都會起效。

魔法通路肯定足以讓貝翠西收回她失態的傻樣，變得正常了。

貝翠西的喉嚨里突然發出沙啞的雜音。

那是野獸茍延殘喘的聲音。

保羅看到，有一條黑氣順著貝翠西的手腕一路向上，將她的每一條血管都染成黑色的。黑色的血管透過皮膚清晰可見，一下一下鼓動著，膨脹收縮，膨脹收縮，一點一點越來越粗，擠壓著貝翠西體內的空間，讓她的眼睛暴突出來。

砰！

貝翠西爆掉了。

如同一顆早已腐爛的蘋果，裝滿了酸水，皮囊都變得一戳就破，一瞬間爆裂開來，將腐臭的黑色液體濺得到處都是，糊在了保羅身上。

保羅透過一臉的黑色半液體半固體的貝翠西殘留，震驚地瞪著文森特。

而文森特此時，對著保羅震驚地瞪了回去。

不是，怎么回事，自己真的只是回敬了貝翠西她自己的狂戰士啊？

文森特想：我才沒有這么惡心的技能好不好。我太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