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鏡旅鳥喜歡亮堂的地方和開闊的地方，如果靠近地面，或許會選擇向陽處反光的玻璃附近歇腳。大多數時候它們在高空，不知疲倦地飛行。

文森特現在唯一與飛行相關的技能，是影墻的大黑球。

“不行，會嚇跑旅鳥?！绷_伯特行使一票否決權。

文森特想想也就算了?？甄R旅鳥不喜黑暗，看到那么一個黑乎乎的怪東西，隔著老遠就肯定要跑。更何況，自己也不想因此在芙瑟爾頓出風頭。

文森特于是看向羅伯特。

“你既然這么說了，肯定早就打算好了，是吧？”

“我們乘【紐鉑拉飛行器】過去?！绷_伯特輕快地說著，面露驕傲之色，頗有幾分顯擺的意味，“這是上一個洛薩里帶著我完成的課題。我這里正好有兩個存貨。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好吧，如果是飛行器，那種僅通過注入自身魔力就能駕駛的東西，那么羅伯特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文森特知道，這東西不僅制作起來難，操縱起來也難。

如果有能保持平衡的扶手什么的，倒還好說……

文森特看到了一個光滑的圓盤。它長得就像一個大型手碟，表面有錯綜復雜的紋路，內里鑲嵌一枚魔石。

使用的時候，要將自己的魔力波動從腳下傳導進魔石。魔石被魔力波動啟動之后，就能感應到駕駛員的身體姿勢，根據手勢和重心的變化調整方向和速度。

是的，這東西是靠身體的傾斜來調整速度的。如果要加速，就要身體前傾，如果要減速，就要身體后仰。

向左轉，需要左手向前伸出，向左側展開。右轉就是反過來。

可是，身體前傾來加速的話，很可能因為失速和角度問題，摔下飛行器吧？

再加上羅伯特說這是他前不久剛做好的，就讓文森特覺得很可疑。

不過，站上飛行器之后，文森特就知道自己多慮了。向腳下魔石釋放魔力波動的時候，有魔法機關將自己的重心與飛行器的重心調和。

感覺上，并不是孤零零的自己站在小小一個輕飄飄的飛行器上，而是能像操控自己的身體一樣自如操控飛行器，就好像飛行器成了鞋子的一部分，巨大的浮力讓他無論采用多離譜的角度站立，都不至于被甩下去。

“真不錯的魔法道具?！蔽纳夭涣哂谫澝?，“不愧是洛薩里的學生。一般人根本沒法做這么好?！?

“哈哈，是嗎。”羅伯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會兒反倒謙虛起來了，“也沒那么夸張啦?！?

文森特駕駛飛行器，升到高空。越高的地方空氣就越稀薄、越凜冽。哪怕穿著長外套，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芙瑟爾頓的房屋看起來都漸漸變成微縮模型，直到只剩下看不清的小斑點。小塊的綠地是森林，蜿蜒的亮色緞帶是河流。

“對了，你知道空鏡旅鳥的來源嗎？”羅伯特突然問道。

“什么來源？”

“在天星穹頂，有一種鏡天使。鏡天使與天使還有墮天使都不一樣。鏡天使是同時擁有【祝福】和【詛咒】力量的天使。

“鏡天使對人與事進行裁決，他們的理念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如同鏡面一般，反射著對方的意圖和行動。因此鏡天使會用善舉來獎勵善舉，用暴力來懲治惡行。”

“那鏡天使，和空鏡旅鳥有什么關系？”

“空鏡旅鳥是鏡天使在夢界落下的羽毛。鏡天使在夢界扇動翅膀，抖落的羽毛就化為空鏡旅鳥，經過天星穹頂的轉化，來到地面上的世界?？甄R旅鳥是最優質的與鏡子這一概念相關的素材。哪怕是簡單的做法，也能發揮出強力的效果?！?

比如洛薩里說過，鏡粉的做法只是將空鏡旅鳥磨碎，混合蒲公英種子，加以等級二之上的【飛升流砂】技能。是魔法道具當中非常簡單的一種。

文森特覺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方式，還是有點酷的。

對惡意就要回敬惡意。自己前世也不是一開始就這么想的。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后，見到了畸變者結社造成的慘狀，與畸變者們和魔物狹路相逢，文森特明白了對惡人仁慈就是對無辜者殘忍。

或許在模擬當中總以魔王身份行事，已經讓自己的思考方式也隨之發生了變化。變得更冷酷了嗎？變得更不把人的性命當一回事了嗎？變得能拋下道德的枷鎖了嗎？

或許是吧。但系統已經和自己討論過這個問題，還提出了堪稱可愛的看法。

那就是，世界上存在一種“正確的黑暗”，只是在自顧自地行動，卻能實現自己真正的愿望。

啊，看到空鏡旅鳥了。

文森特的視野中，出現了反射出天空蔚藍色彩的候鳥。它們幾乎與天空融為一體，數量不多，大約有五只。每一只都是天藍色的，陽光在鏡面上的反光讓文森特不禁瞇起了眼睛。

更遠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空氣的輪廓不自然地游動。再仔細觀察，能發現全然透明的旅鳥，如同水波紋一樣朦朧地穿越大氣。

如果在這里對它們展開影墻，將其困住，再用雷霆麻痹擊落它們……

雖然想要這樣做，但一種不對勁的直覺讓文森特沒有伸出手。

空鏡旅鳥是鏡天使的羽毛，是鏡天使的能量碎片。

鏡天使用善舉回報善行，用暴力制裁惡行。

空鏡旅鳥若是繼承了鏡天使的這一特點，直接對它發動攻擊豈不是很不妙。

文森特在心里問系統：我要是直接攻擊它，會怎么樣？

——會做出百分之百失敗的成品吧。

雖然擊落它們是最有效率的做法，但文森特此時也不得不另辟蹊徑了。

空鏡旅鳥嚴格意義上不算生靈。它沒有生靈的趨利避害意識，僅僅遵循鏡面一般反射對方意圖的邏輯。

那么，想要讓空鏡旅鳥為己所用，就需要展現出自己“為實現某一善舉”的意圖。

只有這樣，空鏡旅鳥獎勵的一面才會被激發出來，說不定為了反射意圖這種設定，會自愿成為自己的素材。

有可能嗎？

“羅伯特，你有那種能讓魔法生物或者任何不是人的東西，直接一瞬間明白我想說什么的技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