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逼不是你這么夾的，我教你……”

“沈星，注意看，我要設了。”

鎬城，新湖區，樂府家園。

沈星手里的作業本，被身邊蹙著黛眉的少女接過，“這種題用夾逼定理做會很麻煩，你看Z坐標已經給出來了，應該把法向量設成n=（x，y，11）。”

她只看一眼沈星畢業前的高數試卷，就能清晰的整理出這道大題的解析過程，絲毫沒有被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干擾思路。

“你再設一次肯定能出來。”

“尉遲老師，等我收拾完東西再解這道題，如果時間不夠，等明天離完婚，我還得再在這里住一晚。”沈星推脫。

把尉遲蘭若手里的高數試卷拿回來，折好塞到裝雜物的箱子里。

“沈星。”

尉遲蘭若面露糾結，一頭烏黑的長發落到耳垂的位置自然卷曲，給她冷艷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慵懶，喊他名字，總在念最后一個字時尾音微微上揚。

每次聽起來都帶著莫名的輕盈。

只是看沈星一直在收拾東西，連同大學那些已經用不到的書本都要搬走，尉遲蘭若素來清冷的面容透著嚴肅，好像有些悶悶不樂。

“我倆冷靜期這些天，你都跟李三金住一起？”

李鑫，外號李三金，沈星的好哥們。

兩年的合約婚姻期間，尉遲蘭若見過幾次。

“嗯。”

【老公不跟我住一起就算了，剛離開我就去跟兄弟擊劍！】

【他以后真的不要我了！嗚嗚嗚！】

？

什么聲音？

沈星下意識環顧四周，這棟房子是尉遲蘭若的，兩年來只有他們兩個人住。

他剛剛沒有說話。

而且清冷的大學高數老師尉遲蘭若，是絕對不會發出類似小火車過隧道這種“嗚嗚嗚”的聲音的。

沈星只當是幻聽，“我今天已經物色好房子了，等明天我們去把離婚證領了，我很快就能把東西都搬走。”

離婚一般要去兩次民政局。

第一次是遞交離婚協議申請書，冷靜期一個月過去，才能正式辦理離婚登記。

他和尉遲蘭若已經遞交過離婚申請，明天就能正式離婚。

沈星現在回來，是想先把這里的東西帶走一部分。

“搬不走的東西最多再放兩天，應該不會麻煩你吧？”

尉遲蘭若搖了搖頭，“不麻煩。”

【因為你走了就是最大的麻煩！】

【老公，真離婚人家會生氣的！我要憋氣把自己憋暈，然后讓你照顧！現在就開始！】

沈星很篤定。

雖說沒聽過尉遲蘭若說話有這樣甜軟的語氣，但確實是她的聲音。

好奇地朝尉遲蘭若看去。

只見她好像真的有些郁悶的屏住了呼吸，悶悶的盯著因為糾結而抓在一起的腳趾頭。

【老公，你喜歡甜妹，人家可以裝甜，你喜歡辣妹，人家也可以裝的辣一點，泳衣、黑絲、JK、貓奴裝……你想要都給你安排上！】

【但你為什么偏偏喜歡男的？】

【這要我怎么辦，我是尊嘟長不了牛牛哇！】

“……”

沈星是直的。

跟他大學讀同一所學校的尉遲蘭若并不知情。

沈星的家庭古板過頭，從小學開始，父母說考不上好的初中這輩子就完了，初中說考不上好的高中這輩子又完了，高中說考不上好的大學這輩子又又完了，大學一畢業又說找不到對象人生都又雙叒叕完了。

才二十四歲，過節一回家要么被催婚，要么被催著考公。

躺平的人獲得了快樂，內卷的人獲得了充實，只有他這個被迫焦慮的人，失去了快樂，獲得了空虛。

沈星極度厭煩這些無意義的閑言碎語。

于是當又一次被催婚，且到了臨近爆發爭吵的邊緣。

沈星在新年的飯桌上，說出了讓全場沉默許久的五個字：

“我喜歡男的。”

他起初是想用這樣聽上去就很荒謬的宣泄，訴說反抗。

可父母認知還是淺了些，居然真的堅信他就是取向有問題。

沈星的長相顯然屬于很討女孩子喜歡的類型，可從小到大二十多年，卻沒談過一次戀愛，甚至連跟女孩子走近些都沒有過。

父母逐漸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非但后來不聽他的辯解，變本加厲的催婚，而且執意要帶他去看醫生。

沈星就是在那期間，經過朋友介紹，認識的尉遲蘭若。

初見時，她穿著清新的碎花裙，柔荑規規矩矩挎著小包，娉娉走過來，捋好裙擺坐在對面，長相很是好看。

只是性格很是清冷，飯桌上從來不先說話。

沈星照例走個過場，說他是個彎的。

但尉遲蘭若沒有像別的女生那樣，露出或吃驚或嫌棄的神情。

莊重的磕了磕腦袋，板板正正遞過來一張合約。

說自己遇到了麻煩，要找個人結婚，問他要不要同居。

二人很快扯證，堵住了家里的閑言碎語。

合約婚姻一開始，就是兩年。

尉遲蘭若是研究生畢業，現任大學高數老師，經常線上幫學生改論文，或者縮在臥室里，給學生錄制網課，沈星也有自己的任務，同居兩年，最多的接觸也只在吃飯時相互打個照面。

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關系，離婚只是一道簡單的程序。

他以為，尉遲蘭若是不在意他的。

只是這一聲聲老公是怎么回事？

沈星只聽到聲音，沒有看到尉遲蘭若張嘴。

難道……這是她的心聲？

“尉遲，你之前跟我說，身體不太舒服？”喊她尉遲蘭若總是怪怪的，所以沈星只叫她尉遲老師，或者索性直接喊尉遲。

“嗯嗯。”

尉遲蘭若點了點頭，一張素凈的臉蛋繃的很是嚴肅。

【現在想起來了？那我在電話里告訴你，你還只讓我多喝熱水！直男直男！李三金讓你走，你就去他家了！】

【臭老公，臭沈星！兄弟怎么能比老婆香的？】

【小遲沒老公愛，就像地里被霜打的小白菜。】

一番嘰嘰喳喳的二重奏，又在沈星耳邊播放。

他才真正接受了，能突然聽到尉遲蘭若心聲的事實。

“你收拾完東西，還是要走啊？”

尉遲蘭若猶豫了好一會才問道。

兩條被黑色蕾絲包臀短裙裹著的玉腿雪白纖細，蹬著高跟鞋的玲瓏玉足翹起來，只讓四厘米的鞋跟落在地上，還在無意識地左右轉腳。

好像比剛才更糾結了。

“下雨，搬東西會很麻煩。”

尉遲蘭若紅唇輕啟，目光還是如往常般有些冷冷的，眼底看上去并沒什么情緒。

只是暴露給沈星聽到的心聲，儼然已經在抓狂的邊緣：

【老公，別離開我，我等等去搜一下女孩子怎么一夜長出來牛牛！】

【嗚嗚嗚……先不走嘛~莫要逼我求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