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帶宣發隊的成員趁著夜色趕路,在破曉時分摸到了斯德里男爵領的一處農莊中。
晨曦的第一縷光剛劃破東邊山頭的天幕,農莊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三三兩兩升起彎彎曲曲的炊煙。
宣發隊一人一馬,還有幾個延山領的居民拉著馬車,馬車上多是一些鷹嘴豆和鐵制農具之類的器件,還有木桶和藏的隱蔽的刀劍。他們扮作行客流商的模樣,自西方小道準備進村莊。
“艾倫先生,這就是我曾經的故鄉了。”其中一個居民頗為欣喜的指著不遠處的村口說道,“這么一看,真比延山領差了不止一點。”
他有些優越,但不免傷感。雖然現在住的比曾經好,卻也少了幾分回憶的味道。望著村口的古樹,猶記得當年孩童時期,上去摘果子的歡樂。
不過在走進后,這種幻想就破滅了。
扭曲泥濘的狹小村道,七零八落的泥巴長屋,人住的長屋里還傳來豬牛羊的叫喚,有些草頂破了個大洞,不見修理。
宣發隊們看到這幅場景也不由面露古怪,不是因為他們見識少,而是見到了延山領整齊劃一的規劃和石木結構的美觀房子,一對比這里,就顯得格外的出眾。
“以前我居然住在這種地方嗎?”
那個居民見著與自己心心念念里的模樣大相徑庭的故鄉,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也不怪他的數典忘祖,實在是好的地方住慣了,總會美化自己曾經的家鄉。
其余幾個出自這個村落的居民見到自己曾經熱愛的故鄉,也是大跌下巴。美化過去是人的通病,他們自然也免不了這種印象。
“這樹,這戶人家是老杰克的……這戶人家是戴安娜小姐的……”領路的居民順著記憶逐漸認出各家各戶,這才敢與自己的故鄉相認,“怎么會這樣呢?這和我想的不一樣啊……”
倒是另一個腦子清醒的居民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說道:“這里一直都是這樣的,不過是因為沾了領主大人的光,我們才過上那樣好的生活而已。”
“說的也是。”這一巴掌讓領路居民醒悟了,他不再糾結于眼前的東西,只是在心中對方延感恩戴德起來。
“這邊的市集在什么地方?弗朗哥先生。”艾倫側著頭問那個領路的居民。
弗朗哥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為他指路:“這邊左轉應當就是了,那里有一片空地。我記得沒錯的話,大家都在哪里賣東西。”
“感謝你的解答。”艾倫微微頷首,用馬鞭為后續的人指明了方向。
……
馬車在泥路上的動靜很大,農夫農婦們從院落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看熱鬧,見到的是一行人拉著好似農具的器物走向市集,一時間眼睛都亮了起來。
現如今大多數鐵礦都被送往鎮上的蒸汽機工坊,所產出的鐵都拿去外貿。那位坐在城堡里的男爵大人可不會好心到將能賣錢的鐵,分給農民用以打制嶄新的農具。
因此,村莊里鐵器缺的厲害,善于打鐵的鐵匠家去年都因為生意稀薄而被抓去當了奴隸。
農夫趕緊回到自己的長屋中,在稻草堆疊鋪設的床上找了個位置,開始一點點的掏。幾乎把床鋪挖出一個洞來的時候,才見到了一瓶罐子。
他趕緊囑咐自己的妻子說:“那這里錢去看看他們有什么東西賣的,別讓人搶光了。”
農婦也知曉此事的重要性,抱著錢罐點了點頭,用手把頭上的白色裹發巾扶正,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出門后,她就看到了各家各戶已經開始有人跟著馬車走,看這個架勢勢必要搶購一番。
農婦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用長著繭子的手掌摩挲粗糙的陶罐,然后大步的跟上人流。
馬車停下的時候,幾個帶著刀劍護衛模樣的人便虎視眈眈的看著眾人,一個長得清秀的男子和有些眼熟的中年人從車上往下卸貨。
“您是弗朗哥先生?”農婦認出了幫忙搬貨的中年人,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她還記得弗朗哥被捉走的那天,連帶著妻子孩子一同被兇惡的士兵扣走,家里的財務也被搜刮一空,現在村頭流浪貓狗住的地方還是他家呢!
現在怎么看著如此健康?黝黑的肌膚,不像村民一樣凹陷著腮幫子,整個人神采奕奕。看他從車下卸東西的利落,農婦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因為交不起稅而被抓去當奴隸的人。
“哪怕是城里人都不見得這么體面吧!”
“你好,戴安娜女士。是我,弗朗哥。”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人的變化,直到他回了話才醒過神來。
“您看起來比幾年前要健康了許多,您的孩子和妻子呢?”戴安娜捂著嘴說道,由于熟人現在太過體面,她不自覺的用上了敬語。
“她們?她們估計正在家里吃肉粥吃吧!”弗朗哥提到如今的幸福生活就變得特別自豪,“我的孩子還在領主大人的手下讀書呢!”
“不會吧?您這是發了財么?”戴安娜看著弗朗哥面上的自豪,對于他說的話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在領主大人手底下讀書?吃肉粥?好小眾的詞匯,分開都有認識,組合起來倒是讓的戴安娜迷糊了。
“不不不,不怕你笑話我。半年前,我還在斯德里男爵手底下當奴隸,然后有一個貴人把我買了下來。我當時實在太過卑劣,以為是換個地方當奴隸而已,卻沒想到遇到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圣人!”弗朗哥說起這件事來有些手舞足蹈,提及自己惡意揣測的時候,臊的抓起了自己的下頜。
“您繼續說呀。”其他人也認出了這位體面人正是自己的同鄉,聽到他分享自己的故事,一時間心癢難耐。
“這位大人把一百多個人帶走,然后一路上你猜我們吃什么?”弗朗哥故作懸疑的提問,看到眾人被勾起好奇心了,也不做解答。
“應該是剩飯吧?”
“發酸的木屑黑麥面包?”
“我覺得應該是潮濕發霉的麥子”
圍上來的村民議論紛紛,但看到弗朗哥得意的臉就知道自己必然是猜錯了。于是焦急的催促道。
“您快說吧!不然我可真是要念上一天了。”
“買了我們這個領地產出的鋤頭,我就說。”弗朗哥指著擺的整整齊齊的鋤頭說道,“二十枚銅幣一把,可以隨意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