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發生過的事實能更改嗎？

當然不能。

但可以更改記錄這些事實的‘歷史書頁’。

歷史書頁目前還是不能憑空捏造的，可是步軒之前繳獲了大量儺面具啊。

每張儺面面具都是一段‘書頁影像’，它扣在誰的臉上，誰就成了這段影像的主人公。

這些籌碼是鎮物為自己準備的，但現在，是步軒的了。

人是由思維和記憶構成的，這些東西損失多少就可以稱做換了個人呢？

嚴子旭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在他的視角下，他無法感知到記憶書頁的變化。

不管被抽走了多少，他永遠覺得自己就是自己。

他摸摸自己的臉，覺得面部有些沉重，但他將此歸因為驚嚇，他仍在思考剛才那個問題，是哪位高級籌師做了什么嗎？

針對他的？還是僅僅是波及到？

或者一切僅是錯覺？他安慰自己，盡力平復驚懼的心緒。

他剛才是打算做什么來著？

哦，想起來了，他剛剛激活了聯絡符，得到了一些消息。

因為計劃太過大膽，他靜下心仔細回想著記憶畫面。

“真的能將他們一網打盡嗎？”嚴子旭點燃三支香，開始跟擺在供桌上的面具交談。

這面具是懸在半空中的，但在跳動燭光的映照下，又似被釘在那里一般，陰影籠罩下，上面用于表達情緒的花紋扭曲著，變幻著。

“他們是行者，”面具開始回答他的問題，“雖然不清楚內情，但后臺都是極其強橫的。一網打盡？想的倒是美，但凡他們中的一人遭到了實質性傷害，這嚴家節點就要換人了。”

“你之前不是這么說的。”嚴子旭皺眉道。

“急什么？步軒查邪惡實驗室的線索查到了學宮，你弟弟現在是最大的嫌疑人，他有多危險你心里不清楚嗎？行者哪里會仔細查這些小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拉你弟弟做替罪羊，你要想點辦法。”

“辦法是偽造文書通緝寧飛？這不是將他們得罪死了嗎？”

“表面通緝追捕，但暗中你可以賣個人情過去。”

嚴子旭敲敲腦袋，他總覺得這處記憶的后半段有些模糊，像是自己腦補出來的，可如果不是這樣的對話，又怎么解釋自己后面主動放走寧飛這處行為呢？

不和諧感更加重了，哪里出了問題？

“滴滴——”

新的通訊消息，是一處地址。

“不好，是弟弟的藏身地，有人發現了，我要趕緊過去。”

來不及整理不太平整的記憶思緒，嚴子旭調轉方向，向學宮外沖去。

......

黑袍人很努力的在尋找嚴三升的藏身地，這是他得到的命令，要盡快殺掉此人。

嚴三升的實力可以忽略不計，這個任務的難點在于找到目標。

“滴滴——”

通訊器收到消息，確認目標藏身地。

黑袍人有點晃神，好像有什么東西改變了，但這變化太過微小，以至于除了本能察覺出些許不和諧感外，他實在沒辦法推理出更多東西。

于是事情便這樣順滑的接了下去，他要動身去目標藏身地了。

......

嚴三升躲在黑暗中瑟瑟發抖，他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追殺，也知道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毫無抵抗能力，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他會來救他嗎？他又會以什么樣的姿態來救他呢？

......

嚴二內心很掙扎，他是代族長，又怎么會不知道嚴三生正處于危險中呢？但他沒有立刻行動，反而是裝聾作啞刻意拖延時間。

他有私心的，他怎么可能沒有私心呢？

族長的位置太舒服了，這是他多年來在心中肖想過無數次的權柄，如今就這樣幸運的落在自己手中。

他自然希望這個權柄能長久一點。

他希望嚴三生死掉。

但他又不敢真的讓嚴三生死掉。

他怕他的大哥。

“大哥的封神路走的如何了？會成功嗎？從未有過先例啊。”

他不能派人保護嚴三生，也不能派人去阻攔黑袍人，凡做過必留痕跡，如果他這樣做了，日后大哥肯定能查出來。

失察總比故意好解釋一些。

他這樣想著，卻坐立難安。

......

看一局棋，只了解誰輸誰贏這個結果是沒有樂趣的。

這還用說嗎？主角光環加持，拿到了各棋子的全部信息，又提前布置了先手，這還怎么輸？

所以，看這局棋的樂趣在執棋規則上。

老嚴為什么要下這局棋？

因為他要證明他可以是個‘正常’的神。

他為什么被懷疑不正常？

因為走捷徑獲取了神力，他沒辦法用人類的‘算法’來理解這個世界了。

那既然是算法問題，重新寫一個‘人類算法’給他不就解決問題了？

這局棋的執棋過程就是為他寫‘人類算法’的過程。

第一步，要給這個算法一個核心功能——它因解決什么問題而存在？

人話翻譯過來就是，老嚴活著的目的是什么？

不必多解釋，他兒子和親族全滅后，他就打算自殺了，他自然是為這些人而活著的。

所以，這局棋的輸贏才會定在獵殺者和獵殺目標這一判定標準上。

第二步，構思或選擇算法的核心邏輯。

人話翻譯是，因為老嚴現在是個全感官失能的廢人，所以要給自己找個軀體來恢復行動能力。

這個軀體要聽話，要和大腦目標一致。

所以這個軀體定在了嚴子旭身上。

他和老嚴都有一個一定要保護的人，嚴子旭是他的弟弟，老嚴是他的兒子；

他們都是嚴家人，對延續家族香火鼎盛有著相同的意愿。

還有比嚴子旭更合適的軀體嗎？

當然沒有。

所以，嚴子旭被替換掉了，他現在是一個非常好用的軀體。

第三步，優化算法。

人話翻譯是，嚴子旭這個軀體太菜了，不能完成定好的目標，所以要給他找個幫手。

自然是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