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校場伙房蒸汽飄飄，肉包子里溢出來的白霧裹挾著來往的武夫進進出出，笑談間，姜生也取來五個燙手的大包子，一碗肉沫粥。

校場包攬一日三餐，通常武夫都是在這用餐，再集合練武。

咬了幾口，瞥到角落里訥然而坐的王誠，他的瞳孔散發血絲，目光渙散，咬一口，盯著肉餡發呆。

吃完，垂頭朝校場走去，背部微躬，左手虛掩腹部，似乎沒吃飽。

“校場的包子份量還是很足的，他怎么看起來如此虛弱？”喃喃間，那走路一腳一頓的身影已經遠去，姜生瞇起眼：“難道刀哥昨天找他麻煩了......”

以王誠家里的情況，之前領的那兩千月俸估計已經用掉大半，家里還有個患病的妹妹，錢不夠買藥，如何抗得下賦稅。

刀哥最喜愛這種家境窘迫的，尤其是還得罪過吳行。

哎，若他不留那三十斤肉，日子或許好一些......

“罷了，先練武，等強大起來，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

一念及此，姜生起身，隨手在腰間抹了一把手，大步朝錢列負責授武的區域走去，明眸如墨珠。

“呼——”

“哈——”

校場上十一個少年噗呲噗呲打著拳，錢列負手游走在行列之間，偶爾踢腿、壓手，吼上兩嗓子：“武功我已經教給你們了，《虎嘯拳》搭配上呼吸法，足以讓你們修煉到九品巔峰，若天資不錯，或可突破八品。

都好好練，只要你們能夠入品，就有很大機會在考核中升為丙等武夫，若是呼吸法和《虎嘯拳》雙雙入門，那你們就能爭一下乙等武夫的身份，方便未來納入堂中成為正式成員。

當然，下個月初的初月考核，你們大部分人是入不了品的，等來年考核，不要著急，戒驕戒躁！

你，腰馬合一，拳別打那么僵硬！”

唾沫橫飛之中，姜生也得到不少指點，《虎嘯拳》進步速度比之跟吳行那里學的時候快上一截，少走很多彎路。

很快一上午時光過去，眾人停拳喘氣，聆聽錢列遣散前的講話：“基礎的東西已經教給你們了，以后跟張教輔一起練武，我最近有事要辦，行了，姜生留下，其他人解散?！?

張教輔是錢教頭傳授武學的輔助，職位低一級，卻也是九品巔峰，比校場里培養的武夫強一大截，教人綽綽有余。

大家沒什么怨言，瞄了姜生一眼，三三兩兩朝伙房走去。

“錢教頭，有什么事嗎？”

走到錢列身前，姜生疑惑。

“阿姜，你武道天賦比他們高，又已經入品，沒有必要再和他們一起跟張教輔做基礎的操練，”錢列睜大虎眸，飽含期許：“劉少爺從藥鋪回來了，你以后繼續當劉少爺的陪練，做得好的話，未必沒有活血膏?！?

“好，我會盡力的?！?

心頭一喜，姜生拱手。

現在賦稅翻倍，在沒有領取到校場的月俸前，缺乏外快收入也是極為不易。

這幾天買肉、買米、交稅、燒雞，花了不少文錢，只剩下一千三百文，遭刀哥威脅后，心中不夠踏實。

吃完午飯，姜生尋到校場后院，一襲黑色練功衫的劉武正噼噼啪啪捶打木樁，眼中溢出一絲戾氣，砰砰砰，一拳兇過一拳。

咔嚓！

高過人頭的木樁攔腰折斷，碎屑迸濺。

“劉少爺，我來了?！?

深吸一口氣，姜生立在院門口喊了一聲，心中暗驚，什么事能讓劉少爺如此不悅？

“聽說你考核的時候已經入品了？”

收起拳頭，劉武眼中兇光散去，扭了扭拳腕，余光瞄過來。

“是的。”

姜生點頭。

“不錯，你的武道天賦果然驚人，一個月時間入品，罕見?！眲⑽涓袊@了一句，似隨口而提：“若你通過月初考核，拿到乙等武夫的身份，可以直接去藥鋪跟我做事。”

虎嘯堂名列升明縣三大勢力之一，其中一大支柱便是藥鋪，而錢教頭授武時提過，藥鋪憑借一套獨有的秘方煉制練武藥膏，得以讓虎嘯堂早期立足。

那系列練武藥膏的秘方在堂主手中，同時僅告知過劉執事，現在藥鋪由劉執事執掌。

去藥鋪，前途極大，遠好過分配到小頭目的手下，無數校場武夫求之不得。

心胸一顫，姜生拱手：“謝劉少爺！”

“陪練吧，小心些，我出拳會比之前重三分?！?

“明白。”

兩字落定，穿甲，陪練，砰砰噠的拳腳交錯聲此起彼伏，劉武心中積蓄著幾分煩悶之氣，拳力重三分，不過打出去姜生僅是身軀一顫便接住了。

九品武夫主磨練肌肉，還未踏足八品三境，身體素質卻也比較突出，練好武功可以一敵十。

不過姜生的體質還真特殊，他各方面素質差不多抵達丙等，但一個時辰下來，或許乙等武夫都能給自己打成丁等了，他還是丙等，氣力充足，出些汗，尤其抗打。

這耐力、毅力，當真適合練武。

此念蹦上心頭，劉武明眸點亮清光，胸口三分悶氣已隨拳力噴涌而出，悅然。

“呼——”一口濁氣吐出，氤氳了落日，姜生卸甲扶腰，扯了扯濕漉漉的內襯：“劉少爺您氣力比上個月大好多。”

“只是我少收斂了些力氣，自然感覺比上個月強，”劉武也長呼一口氣，伸手從兜里掏出幾顆碎銀子丟來：“這個月陪練的報酬?！?

“！！！”

抓住碎銀子，捏了捏，約莫十兩！

手臂僵硬在半空，姜生瞪大眼睛看向劉武：“劉少爺，這......”

“你已經是入品的武夫，陪練的價錢自然和以前不同，這個月的報酬提前結了，免去我天天掏錢，麻煩，”劉武擺擺手，微微瞇眼：“現在到處鬧起義，朝廷收稅會很多，衙門也不心慈手軟，這錢交稅綽綽有余，你還能換些藥膏，專心練武應對初月考核?！?

“謝劉少爺！”

拱手躬身，姜生眼中綻放一抹鋼鐵般的精光。

愿如此幫自己，是看重自己，在未有真正強大起來之前，若跟上劉少爺，或許可以帶小蘭過上好日子。

一兩碎銀一兩恩，十兩碎銀一萬文。

練武本就花銷大，沒有劉少爺，不知道幾年才攢得起十兩碎銀！

有了這資金，到校場藥鋪換幾份活血膏，拳法進度會更快，月初考核也越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