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第三十一天的夜晚，秋。

陳嵐本著“解決得了的問題，不需要焦慮；解決不了的問題，焦慮也沒用”這一原則，美美地睡了一覺。

劉彥虎一瘸一拐回到天都峰后，有人睡不著了。

五師兄袁珍被自家二師兄催促好幾回，趕緊完成“試探陳嵐真實實力”的任務。

剛得知劉彥虎回來，他就馬不停蹄趕了過去。

劉彥虎鼻青臉腫的慘狀，讓袁珍驚了個呆，“九師弟。陳嵐下的手也太重了，竟然把你打成了這樣？我差點沒認出來你。”

“五師兄。我心里苦啊。”

劉彥虎回想起昨晚的悲慘經歷，抱著自家五師兄就是一頓哭訴……

什么陳嵐看不起人，法寶都沒用一件，就把他暴打了一頓；

什么陳嵐臨戰突破，祥龍彩鳳、仙草妙音的異象，簡直驚為天人；

什么陳嵐體神通奇妙無比，他連影子都沒看到，就給按在地上一頓暴揍；

什么陳嵐還能化身碩大木猿，肉身之強悍，連中品法寶都防御不住。

“五師兄。我感覺道心都要被打碎了。”

劉彥虎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只恨自己之前太過異想天開，才會有這么大心理落差。

“時隔一個月，陳嵐又臨陣突破了？”

袁珍早就聽說過：一個月前，陳嵐在青銅大殿內展現過突破異象。

再次辟謠了。

陳嵐的仙靈之體不是謠言。

袁珍很是慶幸，又暗暗為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幸好。我把試探陳嵐實力的任務外包給了九師弟。不然，今天受辱的人就是我了。

“五師兄，我心里苦啊。”劉彥虎還在哭訴。

袁珍看了眼傳訊玉符……二師兄畢化還在催促他完成任務。

“我知道了。”

“辛苦了。”

“你好好休息吧。”

他敷衍劉彥虎幾句，抽身就往二師兄洞府趕去，順便在路上擬好報告內容：

[陳嵐實力之強，實屬罕見。我拼盡全力，未能戰勝。雙方打得難解難分之下，最終握手言和。]

事實正如他所預料。

二師兄畢化得了這份報告，很是滿意地點了下頭，“五師弟，你這次立了大功。我一定在師尊面前，多多為你美言幾句。”

“那就多謝二師兄了。”

袁珍客套一句，心中甚是得意：修仙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我借助九師弟之手，既完成了二師兄的任務，還沒得罪煙波峰。

這一波雙贏，是我贏兩次！

他眼看月上枝頭，便找了個借口離開……四師姐應當又去了望月臺，在那邊潛心悟道吧？

四師姐。

嘿嘿。

我的四師姐。

……

天都峰后山，望月臺附近。

袁珍一有空，就會藏在附近的小樹林里，默默凝望明月下那一道柔美倩影。

猶記得剛上山那一年……

他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四師姐已然亭亭玉立，是溫柔體貼的大姐姐。

三位師兄和師尊都忙于修行，沒時間照顧他。

正是四師姐不離不棄，從日常起居到修行仙途，事無巨細地教導他。

一直到他成年了，成功筑基了。

四師姐這才放下心來，讓他獨立自主地生活，不再干涉。

俗話說長姐如母。

哪怕雙方關系不再如小時親近，回歸到尋常師姐弟層次；四師姐對他來說，就是姐姐和娘親一般的地位，無可動搖。

這份仰慕、依賴和牽掛，隨著歲月流逝中的長時間相處，漸漸醞釀成了濃濃愛意。

“四師姐這么多年來都沒有道侶，一定是在等我吧！”

“我已經金丹圓滿，不出幾年，應該就能破丹成嬰了。”

“到時候。我一定要鼓起勇氣，跟四師姐告白。”

袁珍默默守護著愛慕的四師姐，如此下定決心，甚至連未來的孩子學什么功法都想好了。

月色很美。

四師姐雙手握住畫軸兩端，似乎在欣賞著一副絕世名畫，神情即為專注，雙眸還有些迷離。

袁珍唯恐驚擾佳人，靜悄悄地轉移到他處，終于看到畫像上到底繪制了什么？

乍一看，那是一幅肖像畫。

“四師姐……有了喜歡的人了？是誰？”他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等看清畫中人大致樣貌……

如同晴天霹靂，轟得他眼冒金星、兩耳嗡鳴，五臟六腑都為不知名情緒灼燒得劇痛無比。

“畫像上的是……陳嵐！？！？”

“怎……怎么會這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不接受！”

“為什么是陳嵐？偏偏是陳嵐？也只能是陳嵐了。”

袁珍喘著粗氣，趴在地上痛苦地、無聲地嘶吼，心情五味雜陳：憎恨、羨慕、自慚形穢、無力感……

最終。

他忍不住去想，“如果我也是飛仙宗傳奇。四師姐是不是就會另眼相看？她心心念念的男子，會不會就換成了更加熟悉的我？”

“如果，我也是飛仙宗傳奇就好了。”

“不……只要陳嵐不是飛仙宗傳奇就好了。”

“這樣的話。那個入門之后，一直跟姐姐一樣照顧我的四師姐，是不是就會重新關注我，甚至答應成為我的道侶？”

“四師姐……嗚嗚……我的四師姐，喜歡上了別人。”

這一夜。

袁珍躲在自己的洞府里，酒入喉嚨心作痛，哭得像是個孩子。

靈酒一瓶瓶下肚。

淚水止不住地流。

他太過傷心痛苦，竟然沒能察覺到丹田中，那顆無比飽滿的金丹散發出生命律動。

天地靈氣洶涌而入，在經脈中奔涌如滔滔江河，又悉數灌入金丹之內。

“噗通。”

“噗通。”

無形之中似乎有心跳聲出現，在金丹內部不斷回響，帶來一陣陣震顫。

飽滿金丹的震顫達到極致，開始綻放出無數道璀璨毫光。

最終，伴隨著一聲嬰兒般的啼哭。

袁珍成功碎丹成嬰，來到了元嬰境界，“我這就……突破到元嬰境界了？”

這一驚喜沖淡了他心中悲傷，在黑暗中照下一縷光明，激發了斗志和信心。

他將酒瓶砸碎在地，飛舞著衣袖，徑直沖向煙波峰所在，“人情世故滾蛋，我將為愛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