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心與動能:未來中國經濟增長動力與改革前瞻
- 賈康
- 2904字
- 2024-08-22 18:00:34
對經濟增速的基本認識[1]
“潛在經濟增長率”就是推動經濟增長的各要素都能較充分地發揮作用,即有較好的結構狀態時所應體現出的經濟增速。或者可以更直白地說,一個經濟體在既無明顯通脹又無明顯通縮情況下的經濟增速,就可認為大體上接近其潛在經濟增長率了。
有學者研究后認為,在新冠疫情發生之前,我國的潛在經濟增長率還可以達到6%,也就是中高速的狀態,這與中央對我們在經濟轉換階段,將原來的經濟增長率調整為中高速的要求是相契合的。當然,新冠疫情發生之后,我們可能要把潛在經濟增長率調得再低一些,比如5.5%~6%。
一、經濟“三重壓力”帶來的需求、供給和預期變化
中央在2021年底的經濟工作會議上明確指出,我們遇到了相互交織的“三重壓力”,表現為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面對“三重壓力”,對應性的指導方針就是要堅定不移地貫徹黨的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基本路線,堅持發展是硬道理。經過努力,要使我們的經濟增長速度維持在合理區間。這個合理區間的概念與上述潛在經濟增長率的概念要放在一起理解,我認為,相比于2023年兩會上提出的5.5%左右的引導性的增長目標,量值上正是對應性的,是基于認識上的基本考量而形成的實際的基準判斷。不過2023年卻碰到了新的困難,兩會以后有了“超預期”的問題。從2023年1—9月的實際運行來看,經濟增速只達到了3%,第四季度即使再好一些,這個5.5%左右的年度引導性目標也將難以實現。
二、“十四五”開局后的經濟增長速度重心
把我們的戰略部署與2023年和2024—2025年,以及整個2035年遠景目標規劃期對接起來進行考慮,也就是如何測算合理區間。雖然中央有關會議、有關文件沒有直接表達具體的量值區間,但可以根據目前信息對應確立的“新的兩步走”中的第一步,即2020—2035年我國預期要達到的基本運行結果,來做出比較準確的測算。
在中央提出“十四五”和2035年遠景目標規劃的建議之上,形成了規劃綱要。在此期間,習近平總書記對中央的建議進行了說明,其中提到,在建議起草過程中,“文件起草組經過認真研究和測算,認為從經濟發展能力和條件看,我國經濟有希望、有潛力保持長期平穩發展,到‘十四五’末達到現行的高收入國家標準、到2035年實現經濟總量或人均收入翻一番,是完全有可能的”[2]。
根據這樣一個權威性信息所勾畫的前景框架,學者們可以做出推測,我國人口在近兩年將可能達到最高值;在這一條件下,2020—2035年這15年中我國GDP年度平均增速如能達到4.9%或接近5%,2035年就可以實現人均經濟總量比2020年翻一番。這可以作為今后15年保障增長速度或合理增長區間之底線的基準考慮。按照經濟發展的一般規律,一個經濟體,在經濟總量基數抬高的過程中,其增長速度的重心會往下落。所以我們要有思想準備,“十四五”的經濟增速重心將可能比“十五五”“十六五”要高一些。“十四五”期間,我們應該追求5.5%~6%的速度重心;“十五五”期間,這個經濟增速重心將可能落到5.5%以下,但最好不要擊穿5%;“十六五”的速度重心希望能在4.5%以上,但很可能落到5%以下。總的考慮,爭取15年間的年均增長速度接近5%或者在5%左右。
筆者初步預測,要使經濟運行維持在合理區間,實際要對應的目標量值是:“十四五”開局后,2020年和2021年這兩年的GDP復合增長率,比2019年增長了5.2%;2022年的增速如果為3.3%,我們應考慮2023年力爭使經濟增速的引導性目標重新提升到5.5%左右(或者處于5%以上),而且在2024—2025年保障復工復產基本落實,在提高質量加速發展的過程中,爭取使增速達到新高,當然這是一個方向性的預判。
三、在重大宏觀調控方面發揮積極作用
2023年,我國正面臨著經濟下行壓力沒有完全解除的局面。我國經濟下行的原因,從外部沖擊來看,包括國際局勢的變化,大宗原材料和能源產品等價格上漲造成的供給沖擊等。我們的主觀認識方面也存在一些問題,例如,2022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精神公布以后,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的領導同志在講話中對于“雙重謬誤”進行了批評,這是主觀方面我們出現的偏差。“合成謬誤”和“分解謬誤”這兩個概念,我認為非常值得重視。從“合成謬誤”方面來看,2021年(特別是下半年)一些管理部門以及各個公共權力的環節,在重大宏觀調控問題上都是有所作為的,但都是在各自方向上發揮作用,盡管從各部門的職能取向來看是正確的,但實際上卻形成了宏觀上的負效應,如將力量全都疊加到從嚴從緊防范風險方面。最典型的是房地產領域,這個“灰犀牛”不是從房地產過高泡沫化中沖過來的,而是從房地產業出現了意料不到的迅速低迷的危機局面中沖過來的。當然,經過努力,恒大事件帶來的局部風險沒有演變成人們最擔心的多米諾骨牌式的崩盤,風險正進入收斂階段,但是宏觀調控方面的偏差必須糾正。
對“分解謬誤”也還要繼續總結經驗教訓,防范它再次出現。比如我國設定了很好的“雙碳”目標,但是這場將要持續40年的持久戰,卻在很多場合成了突擊戰式的“碳沖鋒”,最典型的是喪失政策理性的辦法,一些地方政府為了使自己的綠色低碳指標好看,竟然直接拉閘限電。主觀方面對經濟運行造成的不良影響,我們要正視并從中總結經驗教訓,防范以后產生不良效應。
如果說在宏觀調控政策方面,我們已經進行了必要的總結和糾偏,那么在客觀的支撐因素上,仍然要肯定中國經濟的成長性。我國工業化進入了從中期向中后期轉變的階段,這是一個擁有14億多人口的國家為實現現代化,要釋放它的潛力的階段。我們的制造業規模已位居全球第一,但目前還沒有完全擺脫“大而不強”的狀態,還將在升級發展中,進一步補齊短板,實現高質量發展,把潛力空間釋放出來,完成工業化,支撐現代化。而發展轉型同時伴隨著城鎮化,要繼續走完它的高速發展階段。中國城鎮化的真實水平,是不摻水的戶籍人口的城鎮化率。在目前65%的常住人口城鎮化率中,還存在嚴重摻水的情況,已經進城的3億多農村人中的絕大多數還沒有取得戶籍,他們的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待遇,還遠遠沒有落實。因而不能把真實城鎮化水平估計過高。發展空間在何處?工業化、城鎮化的相伴而行,這中間存在著巨大的潛力空間,正是中國的韌性和回旋余地,也是我國經濟基本面長期向好趨勢并沒有改變的客觀依據。當然,這是客觀上的支撐因素,還要與主觀上我們避免出現失誤結合在一起,我們仍然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四、用好宏觀調控的政策工具
如何推動中國經濟的持續發展?關于這個問題,我想強調三點。
第一,要高度重視修復市場信心,改善企業界特別是民營企業預期,有向好的信心和預期才能帶來好的結果。
第二,基于我們2020年應對新冠疫情的努力,應該進一步總結經驗教訓,優化抗疫技術路線。我們無法抄其他經濟體的作業,但重視精準的基礎原則是非常重要的,精準就是要講科學,科學已經表明新冠病毒在這個發展階段上傳染性雖然明顯提高,但是殺傷力已明顯下降,在防疫抗疫和復工復產的權衡點上,一定要在精準判斷基礎上朝著適當寬松方向調整。國家衛健委指導文本的調整方向很明顯,就是應該承認適當的寬松。我們應該思考和研究怎么更好地動態優化我們在防疫抗疫的技術路線之中的要領。
第三,我們應該看到,中國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宏觀調控的兩大政策——在經濟增長中仍然有它們的作用空間,仍然是政策工具箱里可用的工具。當然,怎么把它們用好,這是一個系統工程。
[1]發表于《經濟導刊》2022年第11期。
[2]參見人民網: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2020/1103/c1024-3191756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