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落座后,孫營便道自己過兩日準備回金玉灣。
請沈和同行,去孫氏中好好款待一番,此次與沈和一路而來,特別是孫平之事,讓孫營有心交好,是以表示的極為熱情,更有幾分欽佩。
沈和婉言謝絕,算算時間,自己回宗靜修一段時間,便又到了外門弟子任務之時,還是需要準備一二。
見此李譚也收回了邀請之言,只道他日沈和再來天福城,定然好生招待。
沈和自是一番道謝,三人相談甚歡,酒入杯空,孫氏所釀造的美酒蘊含靈性,飲下后令人通體舒泰,有心曠神怡之感,但又頗有些醉人。
三人都未以法力驅散酒意,直到微醺時刻,沈和當先離開,余下兩人已是勾肩搭背,活脫脫忘年交的好兄弟。
走下酒樓,震散一身酒氣,陽光正烈,不知不覺這場酒竟喝了一天,到最后都是八卦閑言,沈和找到孫掌柜告辭,交代幾聲,到時和孫營李譚說一聲,畢竟他方才離開所說的話,只怕兩人都未聽到。
此行算下來,雖然頗多波折,但也算有些收獲。
沈和出了天福城,辨別方向后,并未向碼頭方向而去,而是直接穿山過林,如此反而更近便些,只要避開一些危險的之地,就無虞了。
這是沈和之前詢問李譚和孫營兩人后確定的路線,若是順利的話,三日左右就可回到天衍宗。
在沈和離開天福城時,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之后回到距離城門不遠一處屋舍中。
屋中門窗緊閉,待這人推門而入時,昏暗中有三道人影同時看來。
“三位師兄,那得了狂煞經的人出城了。”說話這人臉頰瘦削,此刻臉上露出諂媚之色。
“不錯,李進,辛苦你了。”居中那人聲音低沉,待其開口后,李進才小心落座。
“王師兄,楚家之人早便出城了,那個狐媚子也一起走了,我們現在出去,應當無事。”左側那人聲音有些虛弱之感,十分飄忽,就似暗處的毒蛇。
“不錯,韓師兄,萬師兄,依我看,當日那狐媚子也未必認出我來,否則以其筑基期的修為,你我豈能安然在此?”右側那人聲音陰冷,若是沈和三人在此,就能聽得出,這人正是當日先威脅李譚,后又與沈和爭拍狂煞經之人。
“二位師弟說得有理,但還是需謹慎些。”那位王師兄修為最高,應當有煉氣十二層左右,但其氣息晦澀,或許更高些。
其余兩人則是在煉氣十層左右,至于那李進,不過煉氣七層上下,修為最弱,自然地位最低。
見王師兄仍然猶豫,韓姓修士直言道:“若是得了那狂煞經,我們三人都能更進一步,再有那件寶物,筑基也不是不可能,如何能放得過那人離開?”
“不錯,雖說我們還能尋些別的法子,但我們修為資質本就一般,拖得越久,筑基的希望就越低,就算那狂煞經有些弊端,也值得一試!殺人奪寶!師兄,還有什么好猶豫的?”那陰冷聲音再次響起,此人姓周,正是他與那韓姓修士篡奪,三人盜取黑心宮的寶物,又趁宮中筑基期修士大多外出之時,逃離出來,竟真沒有被抓到。
如此看來,這三人也著實有幾分實力。
王姓修士被再三勸說之后,也是一拍桌子,下定決心,“好,那就殺了那人,奪來黑煞經,你我兄弟四人共參功法!”
這話一出,下方幾人都連忙稱是,但黑暗中韓姓修士與周姓修士對視一眼,眼中皆有不滿之色,至于那李進此刻萬分激動,自己蹉跎三十多年,如今真真是碰到好大哥好兄弟了。
四人便也跟著出了城,緊跟沈和的方向而去,李進更是邀功般說出自己在沈和身上下了特殊的藥粉,無色無味,絕對沒有被察覺,更是從鼓鼓囊囊的胸口取出一只黑白色的老鼠。
心疼的喂了一顆低階丹藥后,那老鼠就躍下地,抽動著鼻子往前跑去,余下四人連忙緊跟而上。
沈和在趕了約莫半日的路后,望著下沉的日頭,便在密林中尋了棵大樹,躍上樹叢中,盤膝在粗壯的枝干上休息,服下丹藥恢復些法力。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暗時,沈和臉上露出一絲冷意,被衣袖遮擋的手中扣著黑水珠,法力緩緩灌注其中。
就見沈和突然揚手打出,黑水珠化作一道黑光,帶著呼嘯聲打向四五十步外的一棵大樹,爆裂聲中,將粗壯的樹身砸爛,從中穿過,正打在后方黑影身影的胸膛上。
一聲悶響,那人匆忙之間,法力護罩還未成形便被打碎,黑水珠打在胸膛只聽的骨裂之聲響起,一口熱血隨之從口中噴出,連退四五步才癱坐在地。
同時,黑水珠中黑色的水流洶涌而出,籠罩向周圍三人。
“好膽!”一聲怒喝,就見一只青黑色的大手伸來,抓住黑水珠,將其中涌出的黑水截斷,更是猛然用力一握,想將其捏碎。
此人正是那王姓修士,此刻身體猛然脹大一圈,看起來壓迫感十足。
沈和面色一凝,試圖催動法力收回黑水珠,卻發現黑水珠震動幾下,竟無法脫離那青黑色的手掌。
不由得面色一沉,翻手間,凝形山符飛出,在其催動之下,大山凝聚而出,山符似乎是貼在大山之上的封條,巨大的鎮壓之力隨之出現。
“二位師弟,快出手擊殺此獠!”
王姓修士身體再脹大一圈,身上盡是青黑色的紋路,整個人充滿極致的力量感,竟怒喝一聲,雙手握拳朝上打出,轟隆隆的巨響中,凝形山符竟與其僵持住,難以繼續鎮壓而下。
沈和面色凝重,催動這件符寶消耗極大,若是長久僵持,自己法力將難以為繼,而且從此人展露的氣息可看出,其境界更是高于自己。
正在此時,兩名黑衣修士躍出,一人臉尖似蛇,雙眼狹長正是那韓姓修士,一人面皮下拉,滿臉陰冷之色是那周姓修士。
韓姓修士從腰間摸出一把碧綠色一寸長短的細針,臉色狠色一顯,咬破舌尖吐出口血霧,噴在其上,頓時碧綠色的幽光中多了些鮮紅之色,十分詭異。
隨后,法力鼓漲間,揚手將其打出,頓時化作二三十道幽紅細線飛出,籠罩沈和周身上下。
與此同時那周姓修士則是從懷中取出兩掌大小的鐵盤,將其扣在右手中,左拳咚咚的擂在其上,頓時凄厲刺耳的嘯叫聲響起,朝沈和席卷而去,同時周姓修士更是彎低身子,一層灰色的護盾出現在身體之上,不斷朝沈和逼近。
沈和本就專心御使符寶,此刻只得分出心神,從胸前扔出一塊青色盾甲,落在身前飛快變大,陣陣水流波紋在上面流轉。
那些幽紅細線落在其上,頓時都顯出真容,二三十根細針發出詭異的光芒,刺的墨甲盾上不斷震動,向后倒飛而來。
沈和打出一道法力,借助墨甲盾將那些法針逼退一些,仍以墨甲盾護在身前,單手按在一人高的盾甲上,冰河劍氣涌出,在突破煉氣十層時,冰河劍氣也悄然突破到二層,雖然只是初入門檻,但此時已能用劍氣加持他物。
冰河劍氣覆于墨甲盾之上,頓時現出鋒銳之氣,沈和前推,將那些法針撞到倒飛回去。
但此時耳邊那嘯叫聲已傳來,方一入耳,就有氣血翻涌之感,沈和身體都不禁一晃,這聲音如此詭異,并不針對于神魂,而是引動血氣翻涌。
那周姓修士更是欺近樹下,手中鐵盤上突然浮現一個鬼臉,化作濃霧向上涌來,沈和身體一動就欲離開。
但眼前一閃,密密麻麻接近百根法針飛來,那韓姓修士更是面色慘白,猶如被剝了皮的蛇一般,此番他耗費精血,更是將積攢多年的法針一并射出,就是為了一擊斃命。
韓姓修士眼神怨恨,沒想到此人竟如此難纏,而且身上法器符寶皆有,以致自己耗費如此之大,但也無妨,只要將其斬殺,這些都是自己的,耗費些精血也值得。
沈和面色一沉,知道此刻再難避開,而且強行閃避,只怕真要落于下風,而他主動出手,自然有底氣,但是這三人的修為確實令他有些意外,不過也無妨。
沈和雙掌打出法力,墨甲盾飛出,抵擋那些飛針,同時手中出現一個青皮葫蘆,。
右手拇指輕輕推動葫蘆嘴,頓時錯開一道細縫,一縷劍氣飛向那些飛針,一縷劍氣從中掠出,向下斬去,那鬼臉猙獰扭曲,卻仍是一擊即滅,甚至連帶下方舉起鐵盤抵擋的周姓修士,都是連退數步。
鐵盤之上更是出現一道裂痕,沈和眼中寒光一閃,不放過這個機會,身體一晃,就在水霧環繞中極快的貼近周姓修士。
瑩白色的冰河劍氣狂涌而出,其中更是有淡黃色的煞氣隱現,沈和手掌虛斬,劍氣飛出,周姓修士身體外的護罩應聲而滅。
“師兄,救我!”周姓修士連忙舉起鐵盤再擋,更是從腰后摸出一把一臂長短血紅色的斷刀,但鐵盤一震,裂紋更多,同時他被震得法力潰散難以聚集,不斷倒退,情急之下,不得不大呼救命。
沈和劍氣再斬,不顧法力損耗,連斬三下,周姓修士鐵盤崩碎,斷刀方舉起就被震斷,最后一道劍氣斜斬而過,將其身體分為兩半,熱血噴涌而出。
沈和劍氣震散飄灑過來的血霧,就聽到一聲怒喝,一道勁風排山倒海的般兜頭罩下。
“竟敢殺我師弟!”
沈和只聽的耳旁如悶雷震響,冰河劍氣飛快聚起,雙掌向上撐起。
轟然一聲巨響,就在沈和抬頭之際,兩道如鐵錘般的拳頭落下,青黑色的拳頭之下,虛空震蕩,法力潰散,氣勢強悍無匹。
凝結的冰河劍氣竟硬生生被其轟碎,沈和身體已一矮,面色大變,原來這大漢在沈和分心無暇他顧時,竟硬生生震開凝形山符的鎮壓,以一身巨力含怒重擊。
這大漢竟能硬抗冰河劍氣,肉身實在可怖。
這是沈和從未見到的,此時也無法多想,以冰河劍氣再次硬抗一擊,連忙抽身而退。
見這大漢大踏步追擊而來,沈和連忙收回凝形山符和已被扔在一邊的黑水珠,同時閃身避開,這大漢行動不夠迅捷,但此時沈和法力也是所剩無幾。
一念至此,他舉目四望,發現那發出飛針的修士見飛針皆被斬斷竟已逃離,只能看到一道殘影。
沈和冷冷看了那大漢一眼,先解決那發出飛針的修士再來解決這大漢,畢竟以其肉身所展現的實力,青皮葫蘆的劍氣未必能一擊建功,而若是損耗太多,沈和又有些心痛。
那些劍氣只能以時間慢慢積攢,別看方才只是一縷劍氣,但這葫蘆中時至今日也不過七八縷劍氣,特別是祭煉之后,雖說威力增強了一些,但同樣的數量更少了。
沈和提起法力追了過去,不過百步左右,就能看到那逃離修士的背影,沈和抬手一道冰河劍氣打出,雖說威力會小一些,但接連四五道劍氣飛出,那修士避之不及,硬是吃了兩記。
背上血肉模糊,腳步踉蹌的靠在樹上,看見沈和追趕而來,臉上露出驚恐,求饒道:“道友饒命!饒命!都是那......”
話未說完,沈和錯身而過,劍氣劃過其脖頸,一顆頭顱帶著驚懼飛起,胸腔中熱血噴涌而出,沈和單手一按,將其殘軀連帶著鮮血壓入土中,前掠兩步,一把抓住那顆頭顱。
沈和拎著頭顱,看向追趕而來的大漢,冷漠道:“宵小之輩,死不足惜。”
這話令那大漢更是睚眥欲裂,大喝一聲,身上血氣爆出,虛空一拳錘下。
就見一道血色拳影猛然砸向沈和,甚至一瞬間禁錮了四周方位,讓沈和避無可避。
本來不想動用青皮葫蘆的劍氣,但此時沈和也不再猶豫,方才懸于腰間的葫蘆嘴被完全打開,其中剩余的劍氣飛出,繚繞在身體周圍。
向上絞動,那血色拳影轟然炸碎,隨后沈和抬手點出,“去!”
三縷劍氣齊齊斬出,那大漢也不由得浮現出驚駭之色,方才他為兩位師弟被殺而憤怒,竟忽略這恐怖的劍氣。
本以為此人已耗盡,卻沒想到還有,此時也只能血氣涌出,將身體層層包裹。
“請留他一命。”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由遠及近,與此同時極其強橫的威壓籠罩而來。
沈和面無表情,但仍是念頭一動,將劍氣收回,環繞周身,這些劍氣一旦離開葫蘆,就無法再收回去。
并非他想收手,而是極其強烈的威脅令他不得不護住自身,與此同時,他已取出天衍宗外門弟子的令牌放在腰間。
出門在外,真到了這個時候,宗門的威勢還是頗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