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元今隅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這個時候選太子妃？”

“是啊是啊，隅姐姐你不知道，太子也到年齡了，想趁著戰爭還沒有大規模爆發先娶個老婆，留個子嗣。”葉梓涵搶先開了口，“雖然他已經有許多妾室了，但是妻室空著到底還是心里不踏實，他覺得妾室生的孩子上不得臺面。”

元今隅低著頭沒說話。

“御史大夫和右相家中都有適齡的小姐，你作為左相嫡女應當是要回去的。”葉梓宸適時補充了幾句。

“多謝二位知會，我會盡快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早些回京都的。”話說到這一步，元今隅也知道自己必須要回去了，向兩人道了謝便轉身離開了。

“真希望隅姐姐不要被看中。”葉梓涵輕輕嘆了口氣。

“每個人的命運都有它自己的軌跡，不是我們三言兩語可以輕易改變的。”葉梓宸看中元今隅的背影淡淡道。

“嗯，我明白，”元今隅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拐角，“我只是覺得，她不應該被困在任何一座宅院里面。”

——————

元今隅漫無目的地在城中游蕩，走著走著就到了城樓下。

“孟途。”她站在孟途身后喊了一聲。

“嗯？”孟途剛好處理好了一份文書，轉過身來看著她。

元今隅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覺得我現在上戰場，能干掉幾個北國士兵？”

這個問題有些突然，孟途愣了一下才斟酌著回答道：“大概……不超過二十個？”

元今隅聞言撇了撇嘴，“看來我的身子還是沒有腦子好使。”

孟途看著她這個樣子總覺得有些好笑，“你有腦子就夠了，你現在的身手已經足夠自保了，再不間斷地練上個十年的樣子，就差不多能和我打一場了。”

元今隅突然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如這樣，我彈個曲子給你聽，你跟我打一場，如何？”

孟途抬起頭來思考了一下，“我很忙的，只能晚上給你騰出來半個時辰。”

“行，你把我打趴下一柱香的時間就夠了，到時候讓著我點兒，把半個時辰打滿。”

“好。”孟途笑著點了點頭。

——————

到了晚上兩人約定好的時間，元今隅已經準備好了兩柄自己平時練習用的木劍和從別處借來的箜篌在那里等著了。

沒一會兒，孟途步履匆匆地趕來了，他沒穿鎧甲，換了套比較輕便的衣服，頭發有些雜亂地盤起，一看就是邊走邊盤的，給人一種干凈又潦草的感覺。

“你先彈一曲？”孟途隨意地在旁邊的石椅上坐下。

“好。”

月華如練，元今隅輕撥箜篌，婉轉凄涼之音從指尖流出，連孟途都聽出了一些情緒在里面。

之前在京都元今隅遞給孟途玉佩和音譯紙之后孟途特意去簡單了解了一下箜篌相關的知識，他仔細聽了一會兒之后，借著黑暗的遮擋偷摸地拿出玉佩從縫隙里取出音譯紙找這首曲子的意思。

沒找到。

看來這就是個普通的曲子。

一曲終了，元今隅收回手指，看向孟途。

兩人的目光相交，過了一會兒后孟途先開了口：“這是什么曲子？”

元今隅收回自己的目光，揉捏著有些酸痛的手指，“有感而發，世上獨一無二的曲子。”

“那可真是我的榮幸了，”孟途一把拿起桌上的木劍，輕輕撥弄著另一把劍，歪了歪腦袋，“這樣吧，我再抽出一柱香的時間和你打，現在開始？”

元今隅飛快地抄起木劍朝他刺去，被孟途側身躲開，又是幾擊攻去，孟途都輕巧地避開了。

“別光躲，攻擊我。”元今隅察覺到他的避讓，毫不畏懼地繼續攻去。

“嗖”地一聲，一道寒意破空而來，直沖元今隅的肩膀。

“咚！”

元今隅迅速出劍格擋，兩柄劍在空中相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交錯，劍光如織，就這么過了幾十個回合，元今隅突然一個旋身，木劍化作一道流光，直取孟途胸前要害。

孟途眸光一閃，鬼使神差地舉起手中的劍向前刺去。

元今隅心中一凜，沒有收勢，喉間漏出一聲悶哼，任憑孟途的木劍擊中她的胸膛，抬眼一看，孟途的胸前也舉著自己的木劍。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來，又因為胸前劇烈的疼痛猛然咳嗽起來。

孟途收了劍，有些詫異，“我沒想到……你能接受雙死的結局。”

元今隅也收回了劍，有些苦澀地笑了笑，“你我二人實力懸殊，你給了我這樣一個雙死的機會，我不抓住豈不是浪費了。”

孟途也跟著笑了笑，“你還真是……精打細算，一點虧不吃啊。”

“沒辦法，在絕對的劣勢下，同歸于盡方能破局。”元今隅沉默了幾秒后突然開口，“我明天就啟程回京都。”

孟途聞言有些怔愣，“這么突然？”

“嗯，太子要選妃，我必須要回去了，”元今隅這時也沒忘記調侃他幾句，“看來你最近是真的忙啊，這么大的八卦都沒能傳到你耳朵里面，只顧著訓練士兵準備物資去了是吧。”

“你會被選中嗎？”孟途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我不會讓自己被選中的，”元今隅挑起秀眉，“我是不會讓自己被鎖在那里一輩子的。”

孟途心里悄悄松了口氣，卻沒顯在面上，“明天我去送你啊，大英雄，不能一路護送你，真是我的損失。”

說完他還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沒有戲臺你也能唱上，”元今隅有些哭笑不得，“你的手下們知道他們的孟將軍是這樣子的嗎？”

“哪能讓他們知道，這可是我的秘密技能。”孟途毫不在意地說。

兩人又說笑了一會兒才分開，孟途順帶幫元今隅把箜篌歸還給了原主。

一個人走在路上的時候他才突然明白那首曲子的含義。

是別離。

——————

次日。

“隅姐姐我回京都了肯定第一個去找你玩！”葉梓涵往元今隅手上塞了一個小包裹，“這里面都是我最愛的點心，你在路上吃著沒那么無聊。”

“那就謝謝梓涵啦，隅姐姐在京都等你。”元今隅伸出手抱了抱葉梓涵。

“姐，我不回去真的沒事兒吧？”元今澈在旁邊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放心，又沒什么大事，你到時候跟著葉公子他們一起回來就好。”說完元今隅轉向葉梓宸，“勞煩葉公子照顧他了。”

“沒事，”葉梓宸攬過元今澈的肩摟著笑了笑，“就是多個幫忙干活的伙計的事兒。”

元今澈這次沒鬧，只是揪了葉梓宸的手一把，疼得葉梓宸嗷嗷叫。

一群人打鬧著，一陣馬蹄聲傳來，眾人回過頭來正好看見孟途翻身下馬，小跑著往這邊來。

他的身上滿是臟污，明顯是剛剛才從戰場上回來。

“抱歉，我來晚了一點，”孟途跑到元今隅身邊擦了擦臉，輕聲說，“還是臟兮兮地來的。”

元今隅遞給他一張手帕，“用這個擦吧。”

孟途看了一眼，上面有一條金魚。

然后果斷把它塞進衣服內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