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上午，酒吧里沒幾個人。

理查德從正門進去，看見里面昏暗的燈光下，只有幾個仿生人在打掃衛生。

酒吧大體上是空的。

僅僅角落里的一臺桌子坐著人。

而剛剛自己見過的詹姆就在桌子前。

正在眉飛色舞的同一圈人說著什么。

理查德稍微側耳聽了聽，發現他說的正是自己，他在講述剛剛和自己交談的事情。

這會已經聊到尾聲了，是他開車走那會的感受。

“我靠你們是不知道，那小子一瞪眼，跟他媽瘋子一樣，那小子絕對是他媽個狠角色尼格。”

“我被他看一眼，汗毛都豎起來了，goddamn尼格，真的不開玩笑。”

詹姆金神情激動，說這話還手舞足蹈的。

好像盡力想把當時的情景復刻出來。

理查德站遠處看著有些想笑。

不過他說的這種感受，自己倒是知道。

從前一世開始，自己就莫名有這種“能力”。

自己在情緒激動，尤其是極度生氣的時候，會爆發一種令周圍人恐懼的氣勢。

之前在精神病院，自己頭一次被捆拘束衣的時候，曾經在怒氣下瞪了護士一眼。

盡管那已經是工齡二十多年的護士，見過不少瘋子了。

但自己還是靠那個眼神，把這阿姨嚇暈了過去。

事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據那護士阿姨說，當時她感覺心臟似乎被人攥住了，之后就失去了意識。

后來自己在拘禁室里面閑著沒事干，慢慢就琢磨。

最后猜測，這可能是一種源自獸性的威懾。

就好像人看見一只朝著自己跑過來的老虎，會出于本能的害怕想跑。

或者一只逛動物園的小狗，在進入肉食動物區的時候，小狗就會變得緊張焦躁，甚至有時會被嚇得腿軟失禁。

或許小狗也不懂為什么，他這輩子第一次見老虎獅子，但它就是被嚇壞了。

這更多是一種源自本能的恐懼。

是一種生存本能。

對于更危險的野獸，會發自內心的恐懼。

而自己，恰巧就可以激發其他人的這種本能恐懼。

可能因為自己畢竟瘋，也能算是一種野獸吧，誰知道呢。

反正……精神病院的那些醫生是這么說的。

不過對自己來說，這件事弄明白也沒什么意義，知道需要怎么觸發就足夠了。

理查德聽著這小黑子在那繪聲繪色的講著，也沒有過去打斷他，而是進門后直接靠在了吧臺。

酒保自動湊了過來，肩膀上搭著毛巾，詢問說：“嘿，費舍先生，新任的年輕農場主，受人尊重的先生，今天您要來點什么？”

理查德看著酒保，情難自禁的露出個微笑。

這酒保是個仿生人。

連名字都沒有。

但行事風格就和所有的仿生人一樣，只會按照程序來，一板一眼的。

在服務型仿生人的程序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嚴格按照社會地位和銀行存款來劃分。

以前自己來的時候，他從來都不好好理自己，哪怕是喊他點酒，自己都要喊一會才有用。

因為自己優先級低，絲毫不被重視。

今天自己過來，他態度陡然好了，估計也是因為剛接手了農場，優先級上去了，立刻他就熱情洋溢起來了。

所以此刻就顯得很滑稽。

哪怕知道他是基于算法……但他這個表現還挺勢利眼的。

“威士忌，純的那種，除了冰塊不要加任何東西。”理查德笑了一會，如此說道。

“沒問題先生，但我要提醒一下，這樣酒會比較難以入口。”

“你甭管。”

理查德如此回答道，而后又靠著柜臺站了一會。

酒吧推了一個小杯子過來：“您的酒，費舍先生，純威士忌加冰。”

“好。”理查德接了過來，又說道，“給自己一巴掌。”

“什么？”

“讓你給你自己一巴掌。”理查德又說道。

“我沒太理解，先生。”

“我說話不好用？”

“啪。”酒保盡管沒理解，但還是照做了，一個耳光就扇在了他自己臉上。

聲音還很清脆。

理查德笑著仰頭，一口把杯子中的酒喝光，任憑一股暖流順著食道流下去。

果然，這個世界有錢才有自由。

哪怕想讓一個仿生人自輕自賤，都得有點身份地位，人家才把你的話當回事。

“保持瘋狂吧，朋友。”

理查德把空杯子推了回去。

之后就離開了吧臺，大踏步往酒吧角落里的桌子前走。

詹姆金差不多剛聊完，可能剛剛說話太激動，嘴里聊得很干渴，正坐在那猛灌啤酒。

理查德一只手就按在了他肩膀上，嚇了詹姆金一跳。

“哇哇哇！！哇！！他來了！！”詹姆金大喊著站起身，一溜煙就跳到了邊上去。

顯然是之前被嚇得不輕。

但理查德卻沒跟他說話。

而是直接越過他，看向了桌子中間的那個男人，這里似乎他是頭目。

“栗子酒吧，哈，你說了算？”理查德如此問道。

同時坐在了之前詹姆金的位置。

直接融入了這張桌子。

理查德掃視了一圈，此刻全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個個都虎視眈眈的。

但理查德并不以為意，反而感覺到了高純度的白酒開始發揮了作用。

自己的大腦正在變得瘋狂。

不自覺的盤算起了，如果要打起來，自己要以什么順序殺掉這桌子上的人。

“我是彼得，這間酒吧的老板，你想必就是理查德？”

“顯而易見。”理查德攤手說。

彼得是到肩膀的長頭發，臟兮兮的，遠看像個流浪漢。

但是他額頭上加了兩個義眼，用的是純金色的瞳孔，看起來就很是昂貴。

盡管不知道加倆眼睛有什么作用，但確實給他增添了一絲氣勢。

“有事？”彼得又是如此說道。

“聊聊生意嘛。”理查德很是坦誠相待，“剛接手農場，一分錢沒拿到呢，先欠了你十幾萬，不過來聊聊怎么能行。”

“還錢就行了，別的事情有什么可聊的。”彼得面無表情的說。

“沒錢。”理查德果斷搖頭。

同時伸出手，虛按住兩邊馬上要發脾氣的小弟，讓他們不要站起來大喊大叫。

那太俗套了。

“因為沒錢，所以我有個生意和你聊。”理查德又是如此說，同時補充道，“畢竟我是個講道理的人，沒打算欠錢不還。”

對面的彼得聞言冷笑了一聲，四只眼睛同時眨了眨。

“價值十五萬的生意？就你那個破農場？你說我信不信？”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理查德說道，“一具尸體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