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車一到。

這酒桌的氛圍頃刻間蕩然無存。

連帶著這一片小農場，也不再是什么賽博時代的世外桃源了。

安逸祥和的日子仿佛瞬間土崩瓦解。

尸體。

兇殺。

浮空車的尾氣是血腥味的。

賽博時代的灰色基調在這片空地快速展現。

理查德像條件反射一樣，后腦勺一片汗流淌下來，酒直接醒了一半，用意志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這是玩命的買賣，不得不清醒。

眼看兩臺浮空車落下，拉著詹姆金站起身戒備，但是卻沒有靠近。

只是看著一臺車停穩在地面上，里面的司機下來，面無表情的上了另一臺浮空車，而后又快速開走了。

短短半分鐘。

兩臺車過來，留下了一臺。

毫無疑問，尸體就在留下的這臺車里面。

而自己需要處理掉這具尸體，然后車會在明天被詹姆金開走，一切悄無聲息，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理查德看著周圍又只剩下了自己和詹姆金，確認了安全，也就松開了拉著他的手。

詹姆金喝太多了，自己手一松，他直接搖搖晃晃的坐在了地上。

“你先歇著，我去把正事辦了，回來咱們繼續喝點。”理查德如此說了一句。

詹姆金茫然的點了點頭，嘴上說著：“大哥你甭動，這活交給我沒毛病。”

但其實人已經站不起來了。

話說的挺滿，可努力蹬了兩下腿，人依舊在地上坐著。

理查德也就沒管他，只是自己往浮空車走，順手在邊上拽過來一個垃圾桶，拖著來到車后面。

伸手按開了后備箱。

車里面躺著一個老頭。

老頭頭發花白的，年紀看著挺大，人也已經死的很徹底了，胸口上被子彈打的跟馬蜂窩一樣，顯然是死在了亂戰之中。

血把整個后備箱蹭的亂七八糟。

而且老人的尸體也并不完整了。

一只耳朵消失不見。

理查德在把他搬進箱子的時候，發現他后背也被人為的掏了個窟窿。

估計是身體里有器官換成了義體，在運過來之前就被四眼彼得他們掏了。

而說不定再過倆月，那器官就會在市場里繼續流通，被安到不知道什么人身體里去了。

理查德拖著箱子，經過農場的空地，往垃圾處理設備的方向走。

腦子里沒來由的想起來杰洛克。

這小子把好好地四肢換成了假的，只因為安裝義肢成了一種時尚。

這能算是個好事嗎。

可如果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大勢所趨……

那自己又能保持素人狀態多久呢。

理查德這樣想著，把老頭的尸體拖到垃圾處理房。

低頭念叨了一句：“反正這都跟你沒關系了對吧。”

理查德冷笑一下，歪頭觀察了詹姆金，發現他還在遠處地上坐著，不可能注意到自己。

于是伸手把老頭手上一枚戒指擼了下來。

偷偷塞進了口袋。

之后再把盆抬起，將里面的尸體扔進垃圾處理設備中。

轉身拽著白色的垃圾桶，又回到了酒桌子前面，繼續給自己倒酒。

第二天一早。

詹姆金按著頭從床上起來，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圍。

足足緩了一會，才意識到這里是費舍農場的住處。

宿醉的頭疼讓詹姆金有些齜牙咧嘴，不得不快速啟動了一下頸椎義體，讓脖子里預埋的止疼藥發揮作用。

然后才費力的下了床。

按著頭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門外面，理查德已經在院子里收拾桌子了。

“嘿bro，早上好。”詹姆金有氣無力的打招呼說道，“好幾年沒睡過覺了，猛然一睡還挺不適應的。”

“不是因為喝醉了？”理查德如此回應。

“都有關系吧，有些頭疼。”

“我也有點頭疼，懷疑你們酒吧賣的是假酒，喝完容易頭疼。”

“毫無疑問，百分百假酒的，man，這年頭誰做生意不坑人啊，不坑人就是在坑自己。”詹姆金用力鑿了鑿額頭，催促止疼藥快點生效，然后重新把墨鏡戴上了。

眼看理查德遞又過來了一枚車鑰匙。

“什么東西？”

“浮空車的鑰匙。”理查德指了指前面，“還記得嗎，昨晚我們的第一單交易，需要你今天把車還回去，才算徹底完成。”

“哦對！昨天后面來了輛車，我稍微有點印象。”

詹姆金接過鑰匙，略帶忐忑的問道，“順……順利嗎？”

“昨天嗎，昨天處理尸體很順利，接下來就看你了。”

“那我這塊也不會掉鏈子，我這就去送，不會耽誤事的。”

詹姆金拍胸脯如此說道，而后大踏步走到浮空車前面。

拉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還通過車窗豎起來了個大拇指。

隨后浮空車起步，重新回到天空。

這趟活很簡單，確實不太容易掉鏈子。

只需要把這車從農場開到停車場去就好。

而停車場就在栗子酒吧后面不遠處，距離非常近，滿打滿算兩腳油門的事。

詹姆金駕駛浮空車，片刻間就到了地方，穩穩當當的停好在了停車場里。

之后倒也沒什么事著急做。

反正白天的農場沒活可干，不需要急著回去。

于是詹姆金直接溜達了兩步，從停車場走到了酒吧門口，在前門推門而入。

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老位置的彼得，以及他手下幾個心腹混混。

“嘿！老大！早上好my彼得！”詹姆金重新露出活力滿滿的笑容，吊兒郎當的走進了酒吧。

只有吊兒郎當才能融入混混群體。

這一點詹姆金是心知肚明的。

好在從小就生活在混亂的街區，想裝出這個氣質絲毫沒有難度，于是也就每一天都這樣裝起來了。

“你來的正好，黑鬼，過來。”彼得招了招手。

詹姆金也沒敢耽誤，直接走了過去。

走沒兩步就發現，今天用酒吧里還有一桌客人。

也是桌子邊上圍了一圈人，但都是農民打扮，一個年輕的小子明顯喝多了，正在侃侃而談著什么，還時不時的把他的腿翹起來放在桌子上展示。

這人看著眼熟，很像是凱瑞農場的那個年輕人。

不過詹姆金沒太關注他，只是坐到了彼得對面，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這張桌子。

彼得開門見山的問道：“昨天的事情辦的怎么樣？”

“很順利。車我已經停好了，路上沒有被人盯上，一切都……”詹姆金流利的回答。

不過彼得馬上皺起了眉頭：“裝傻？我問的是你把車開回來嗎？我問的是昨晚的尸體處理的怎么樣！那才是重點！”

詹姆金心里一涼，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沒參與昨晚的毀尸滅跡，下意識的忽略了那個步驟。

把那部分當成了理查德的活計，而不是自己的。

“也……也很好。”詹姆金并不是傻子，知道此時絕對不能表露出來自己的失職，“很順利。”

“順利？”彼得又說，“我讓你盯著那個農民，親眼看著尸體消失不見，并且記清楚具體的機器操作步驟，你確實這么做了對吧。”

“當……當然了。”詹姆金說道，“我記得一清二楚，老大。”

“真的嗎？大學仔，你可不要騙我。”

“不會，開什么玩笑，彼得，你知道我的，你吩咐的事我都……”

彼得抬起一只手，阻止了詹姆金繼續說下去。

“那也就是說，如果我現在搞死那個叫理查德的農民，你今晚就可以替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