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你的臉色為何這么難看？”

“沒，沒什么。”

一直在遠處長廊綠蔭下觀察著秦天佑一舉一動的方俊臉色并不好看，雖然他一直口口聲聲巴不得秦天佑考進學院來，但心底里，他卻是見不得這人脫出自己的手掌心。

老鼠一動不動死氣沉沉他當然不喜歡，但要是蹦跶得太猛了，他也不會高興，雖然當初在府上姓秦的就是為了開脈道而來，但一個十六年未曾覺醒的人忽然之間覺醒脈種，如何可信！

只不過那天忘記讓父親檢查一番了，在他心里，那天保不準就是這小子為了讓自己放過他而耍的小手段，真當他方俊是傻子了？他怎么可能相信！

“好一個秦天佑，還真是有天佑之，十六歲都讓你覺醒成功了，真是不簡單！”

方俊望著秦天佑轉入武試考場的方向，嘴角上揚，笑意森然，“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翻騰出多大的水花，可別讓我失望啊。”

“方兄，自顧自笑什么呢，似乎有好事啊，怎么不給我說說？”

此時與方俊站在一起，笑著出聲問話的自然也是這個學院的老生，夏侯明，只不過在學院之外，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夏侯家的一員，夏侯家本就是書香門第，數百年來更是出了多位境界高深的大修行者，在云中郡，夏侯家幾乎是與校尉府一般的存在，只不過后者的聲望那可是在與妖族的廝殺中用頭顱與鮮血贏得的，更是大梁國皇帝陛下親自授予的榮耀。

“夏侯兄，你可知天賦里有白級這一說？”

“未曾聽聞，自古以來便是七色天賦，白色？有這種天賦嗎，會不會是紅光太過于微弱，以至于色彩不顯，這才變成白色？”

顯然，一聽到白色天賦這種新鮮的東西，連夏侯明都來了興趣。

“到底如何我也不知道，不過感應石發出白光是方某親眼所見的了，夏侯兄，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

方俊很自信，十六歲覺醒了脈種又如何，一時的運氣而已，連紅級天賦都沒有，區區微弱的白光就想入學院？癡人說夢罷了，第一輪考核讓你小子鉆了空子，那是你運氣好，想當年自己考入學院那會兒，哼，你一個十六年沒讀過多少書，更沒練過武的無知小子，別以為看了六天書就可以一帆風順，天教學院可不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方兄，那便走吧，也帶我開開眼界。”

……

天教學院云中分院的演武場是一塊占地數頃的廣闊平地，其中點將臺、兵器庫、訓練器械應有盡有，此時此刻則被學院作為武試考場，考場分為四個區域，一共有四項考核內容，分別為兵器演練、射箭、騎馬、體能考評。

秦天佑環視考場，發現在他之前就已經有不少人來到了這座考場之中，顯然要比預料中要多得多，片刻過后他便明白過來，之前第一輪負責考核一共有四位考官，感應石通過之后凡是選擇武試的考生就全部匯聚到了這里，少說也有上百之多，不過相較于先前那茫茫多排隊等候的考生來說已經少了許多。

當然這里也少不了一些幸災樂禍來這里看好戲的往年老生，看著躊躇滿志的新生射箭射偏了整個靶臺，騎馬摔下馬背，亦或舞弄兵器就跟耍猴一般，不但有趣至極而且成就感滿滿，對他們老生來說，反正閑來無事，免費看戲，何樂而不為。

“沈毅那小子呢？”探起頭找了一圈，秦天佑本來想找一找沈毅那個小子的，那小子還說給自己探路來著，這才沒過一會兒，不成想就找不著了，估計是混入人堆里了。

他也沒有看到在他背后，此時武試的入口處走進了兩個身影，青衫白衣，皆是瀟灑倜儻之人，無論老生還是新生，不少沿路的女孩子都是兩眼放出光芒，異彩漣漣，若不是出于女孩子的矜持，必然要跑上去自薦枕席了。

若是秦天佑回過頭來看到的話，必定可以認出其中一人，正是方俊和夏侯明。

老老實實排著隊，不過這里的隊伍要短了很多，每個考場約有三十來人，秦天佑排在體能考評那一考場的隊尾，他也是在進入這座演武場之后才知道了武試的四項測試內容，并沒有多么出乎意料，卻也有點無可奈何的感覺。

那其中兵器演練對他來說完完全全就是一道過不去的坎，不說他在地球上的時候就是一文弱書蟲，就是在這個世界上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與羸弱書生無異，或許因為他挨打的次數多了，要稍微好點，但那也有限得緊。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在這里的父親好歹是個捕頭，不至于連個一招半式都不懂吧，怎么也應該教自己一點本事防防身吧。不過沒有多久，秦天佑就想明白了，要照著小秦以前那性子，換了自己也不會教的，畢竟有多大本事闖多大禍，等到教了你本事之后，你要是萬一哪天招惹了那強大的人物，他老爹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捕頭，還不得整日里提心吊膽得要死？

“騎馬射箭倒是可以試試，至于體能考評應該沒什么問題吧，大不了就是成績難看點了，反正還有文試，武試就當熱身練手了。”

懷著這樣的心思，大概在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后，終于輪到了他。

那是一座方形高臺，高臺上綁著一只土灰色的大沙袋，外表看上去與地球上看到的沙袋大同小異，只不過要更大一些，不過在之前排隊的時候，他也聽別人談論中說到，那沙包中裝著的可不是普通的砂子。

是一種叫做“琉璃砂”的東西，據說這種砂子儲存并且傳導天地元氣，無論是文運之氣還是武道之氣皆可，秦天佑微微抬頭，那大沙袋上方四分之一處有一塊漆黑的石頭，它的作用應該與之前的感應石無二，只不過它發出光芒的顏色是固定的黃色。

用盡全身氣力揮出一拳，秦天佑皺了皺眉，因為他看到那一塊黑石上的光芒實在微弱得可憐，又接著揮出兩拳，光芒只弱不強，一邊負責記錄的考官瞬間在名字后面記上了拳力丙中，甲乙丙丁四等十二階，就只剩下丁了，那表示黑石不發光，是最差的成績了。

不過秦天佑并沒有看到考官的記錄內容，出拳有三次機會，現在要輪到腿力測試了，他后退一步，側身一記鞭腿甩出，然后立馬去看那黑石，還好，比方才要亮了一些，盡管依舊并不明顯。

“這個測力裝置還真是不錯，利用那力量觸碰沙袋一瞬間的元氣擠壓，然后傳導進入黑石當中，發出光亮，最后又回到沙袋中，沒有浪費，也不需要補充元氣，那沙袋應該也是用上好的妖獸皮做成，否則應該做不到元氣不散逸出去。”

秦天佑心下琢磨這個奇異的沙袋，也沒有耽誤考核，又是踢了兩腿，換了一個丙上的成績，最后一項是跑步，或許是以前小秦跑路的機會不少，跑步的成績不算太差，也是一個丙上。

“要按這個成績下去，武試鐵定過不了啊。”

搖了搖頭，反正是來熱身的，秦天佑也不去計較了，一個時辰之后，他總算考完了騎馬和射箭，箭脫離靶臺引來旁邊好一陣哄笑不說，他騎馬的時候還真的從馬上摔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馬性子太烈，還是他這輩子和馬相沖，反正他一騎上去之后，那馬就像受了驚一樣，晃動不已。

秦天佑苦笑，還真是不行啊，那兩門考核在考官念其勇氣可嘉的份上給了丁中和丁上，當然，騎馬那一項是丁上，要知道考核以來大多數人最多也就是騎馬慢點，連終點線都沒過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不知不覺間，他可是給了底下未考的考生們無數信心。

至于最后一項兵器演練，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放棄了，他連刀都沒摸過，就不上去給其他人打氣了，他倒是不怕惹來哄笑，主要是刀劍槍棍也沒什么新鮮的，還要排隊浪費時間，他還是盡早去參加文試吧。

就在他要出去之時，看到方俊正站在前邊笑盈盈地看著他，旁邊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人。

“這不是秦賢弟嗎，怎么，武試不順利？”

秦天佑本意不想理睬，從旁走過，沒想到方俊伸出一只手攔住了他，笑道：“走這急做甚，又不是不認識，聊聊嘛，也跟我們說說白級天賦到底是如何個厲害法，你說是不？”

“是啊，若是方便的話，不妨說一說，本人夏侯明，敢問小兄弟貴姓？”夏侯明也是搭腔道。

“沒什么好說的，不好意思，我趕時間。”秦天佑想著要去文試，不想被方俊拖著浪費時間，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拖延。

“秦賢弟不要這么不近人情嘛，噢，對了，你還要去文試是吧，這倒是哥哥我的不是了，不過沒關系，哥哥我是過來人，好歹考過一次，有些經驗之談，若是你想知道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告訴你，求我就行，怎么樣，想知道嗎？”

方俊就好像一個好心的學長，在那里看似熱情的說著，其中促狹意味連夏侯明這個局外人都感覺了出來，本來還以為僅僅是出于欣賞后輩，如此看來，沒有那么簡單，不過他也就抱著看戲的態度，不會出手干預，最多保持緘默而已。

夏侯明作為一個謹慎的大家族子弟，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能力，在不必要的情況下，根本不會無故給自己攬敵，更何況這個方俊口中白級天賦的人，他還真有點興趣。

秦天佑當然能看出他的假惺惺，看來方俊并不知道他在這幾天里已經把考試基本會涉及到的內容看了個遍，當然，這要在那個神秘的門衛老頭不會欺騙他的前提下，不過相較于求方俊，他自然更樂意相信那個老人了，更何況那位老人想要再喝他調的酒的話，就至少不可能騙他。

“不想知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知道？”他反問道。

方俊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復，說道“哦？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啊，不知你能否告訴我，你一個剛剛覺醒脈種，武試綜合只得了個丁等的家伙，哪來的信心？”

他語氣一變，變得居高臨下盛氣凌人：“你以為光憑你在青云閣看了那么幾天的書就能考上了？我不知該說你妄自尊大好，還是鄙陋無知好，我只想說，不管你能不能進入學院，你這樣的態度注定是走不遠的，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秦天佑忽然覺得方俊對于打擊自己還真是不遺余力，一點不嫌累，稱得上見縫插針，要不是自己心里承受能力早已磨練了出來，再加上看了許多的書，否則還真不一定受得了。

不過當下，他推開方俊的手臂，微微一笑，說道：“麻煩讓讓，好狗不擋道。”

在一旁教習的注視下，兩人看著秦天佑緩緩走出視線。

出乎夏侯明的意料，他并未在方俊的臉上看到一絲惱怒的樣子，依舊是帶著笑容，他能看得出，那是一抹得意的笑容。

因為他并不知道方俊此刻心中所想。

“沒有希望，就無法體會到真正的絕望！”

“好戲才真正開始，垂死掙扎吧，然后讓我看看你絕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