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支手指粗細的金香燃盡，主考官大人一聲令下，時間已到，所有人不得再動筆。

有人不聽從考官的號令，試圖抓緊時間將還沒有答完的答案書寫完整，結果被從旁協助的考官毫不客氣地趕出考場，宣布成績作廢，把其余人嚇得噤若寒蟬，這才知道天教學院的規矩威嚴不容挑戰。

秦天佑早早地寫完了答案，在其他人正在抓耳撓腮埋頭苦思的時候，他就停下了筆，因為他的答題就好像在腦中搜索答案一般，所以速度奇快，而且只要是他看過的書上有的內容，就不可能答不出來，事實上，也少有出現不在之上的題目。

所以他的時間很充裕，甚至讓他有時間檢查了一遍，連主考官大人監考之時都往他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隨著人流走出學院的教學樓，耳邊盡是一些相互討論答案或者互訴衷腸痛訴考試難度太大的聲音，秦天佑笑了笑，心情舒暢，獨自走在路上，因為幾乎沒有人能夠在規定的一炷香時間內答完題目，因此少有人的臉上不是掛著難看的苦笑或者直接痛哭流涕，以至于秦天佑顯得有些另類，周圍的人看他的目光也有些一樣。

“這家伙笑這么開心，難道考得很好？”

“怎么可能，這么難的題目，誰能在那么短時間答完？這家伙估計考傻了吧，要不就是自暴自棄了。”

“也是，或許就是武試過了的那些人純粹來湊熱鬧惡心我們的。”

“誰說不是呢，不行，等會我也要去武試惡心惡心那些人。”

秦天佑聽在耳朵里，自然不會和他們去計較，只不過他不知道，因為他的緣故，在武試考場上多出了一些純粹是去惡心別人的考生，這些考生考核成績奇差無比，卻是笑容滿面，比誰都高興，看得武試場上的人恨不得痛扁他們一頓。

出了教學樓，接近貼榜處，他很是意外地看到了沈毅和燕青雪兩人居然站在一起等他。

“沈毅在倒是說得過去，怎么，那騎馬妹子也在，不會是在等我吧，一定是湊巧，嗯，湊巧。”

秦天佑皺了皺眉，他并不知道妹子的名字，反正也逃不掉，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

“你好。”

秦天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握手，忽然想起這個世界并沒有這個禮節，訕訕一笑，縮回手，禮貌地問道：“上次忘了問了，請教姑娘芳名？”

“燕……燕青雪。”

燕青雪本來還想繼續理論那天的事情，這家伙那天把自己摔得好疼不說，更是讓自己的愛馬小鳳都摔得不輕，但鑒于此時對方一上來就很禮貌，她倒是有點局促起來了。

畢竟她是一個被老爹時刻教導要講道理的女孩子。

外柔內剛！

對，燕青雪忽然覺得這個詞很好，正適合自己，不由自主地甜甜一笑。

她這一笑把周圍人看得一呆，好美！

她的相貌本就不錯，只是平時不茍言笑的時候讓人只覺英姿颯爽，卻又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只是此時此刻，他們忽然覺得，這樣一位女孩子，比起那些嬌柔扭捏少女別有風味。

“是挺可愛的。”秦天佑心底贊了一聲，然后看向沈毅，發現這家伙居然毫無骨氣地看呆了，一動不動，口角差點就要流出口水。

“咳！咳！”

秦天佑看不下去了，咳嗽了幾聲，沈毅回過神，憨憨傻笑，看是秦哥兒，很自來熟，毫不客氣地一拳砸在肩上。

“秦哥兒，考得咋樣？”

“還行。”

“還行是咋樣，能過嗎？”

“應該沒問題。”

“應該？”沈毅一怔，想來應該是秦哥兒不好意思在女孩子面前承認不行，這才說自己應該沒問題，他表示很理解，然后點點頭，安慰道：“秦哥兒，學院文試這題確實挺難的，實在是考得內容太多了，雖說我是習武的，但我也在老爸教導下看過不少的書，可這題目都是些什么玩意兒啊，居然考什么荊門麝香草的用途，慕禾谷名稱的由來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聽都沒有聽說過。

所以說，秦哥兒你若是考得不好也是很正常的，完全不必要灰心，畢竟這操。蛋的文試忒折騰人了，秦哥兒你下次再來就好，還是有機會的。以后我就在這學院里了，有什么想看的書和我說就行，再看一年的書，我就不信考不上了！”

秦天佑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該說這家伙什么好，但心里還是一暖，畢竟他能夠看出來這家伙是真的關心自己。

“沈老大，我叫你老大成不？我也沒說我考不上啊。”

沈毅瞪大眼睛：“你武試過了？”

秦天佑搖搖頭：“沒有。”

沈毅看著，像是在看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怎么看都不太像啊，問道：“你文試到底考得如何，答了多少？”

秦天佑實話實說道：“基本都答了，只不過有幾題的答案比較模糊，不好確定。”

沈毅有點難以相信：“那最后面一小部分題呢？你能看清楚題目？那可是給聚神成功的人特殊準備的題啊。”

“為什么不能？噢，對了，最后幾頁的題目確實看著比較費力，我還以為是自己寫了太多，腦子糊了呢，原來是這樣啊。”

秦天佑恍然大悟，怪不得做題到最后感覺自己昏昏沉沉的，原來和藏書閣里那天自己翻的書一樣，是附著了文運之氣的，這樣說來的話，就能夠解釋了。

很顯然，在沈毅的眼中，秦哥兒的形象無限的高大起來，佩服之余想到，果然是高手啊，連自己都騙過了，絕對可以當得上深藏不露這四個字了，只聽他顫著聲音，問道：“秦哥兒，您已經聚神了？”

秦天佑搖搖頭：“沒有啊。”

沈毅點點頭，深以為然，眼神炙熱地看著他：“秦哥兒，我以后跟你混吧。”

或許是秦天佑一直以來的從容鎮定，再加上他話不多，與人親和，讓沈毅不由自主地覺得想要相信他。

旁邊燕青雪一直沒有說話，眼神復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三人靜靜地等在一邊。

沒有一個人說話，所以顯得氣氛有些詭異。

秦天佑不說話是因為他有些忐忑，前所未有的緊張，比他拿起那塊感應石，比他走進武試考場，比他拿起文試的筆翻開試題，都要緊張，他沒有辦法不緊張，因為這很有可能將會決定他的生死。

在這之前，他覺得很多東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他有了自信，他能夠平靜。

但現在，他能夠做的已經做了，一如那句話，盡人事而聽天命。

他緊張，是因為他想到了一種可能，一種很糟糕卻存在的可能。

其余兩人同樣不說話，只是因為他們也感覺到了他的緊張，然后他們也跟著緊張起來，盡管他們已經通過了學院的考核，可以安枕無憂了，盡管他們與他之間甚至談不上太熟。

沈毅終于受不了這種難熬的感覺，隨口道：“秦哥兒，甭緊張，在我看來那么難的題目，你都答出來了，上榜肯定沒有問題，不信你問問小燕子，她比你答得少多了都能上榜，可想而知，只要秦哥兒你不是在試題上畫王八，金榜題名沒跑了。”

燕青雪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做自己答得少都能上榜，有這么安慰人的嗎？要不是看在她也有點快等得受不了的份上，一定要好好計較計較。

不過這也不怪沈毅，他一向不怎么會安慰人，這一點秦天佑深有體會。

在艱難的等待中，文榜終于如那琵琶女子，千呼萬喚始出來，貼在了那面墻上。

三人同時望去。

一遍又一遍。

沒有他秦天佑的名字。

很靜，沒人說話，聽得見短促的呼吸聲。

“秦哥兒？”沈毅試探性出聲道。

燕青雪蹙起了眉頭。

他倆都不相信秦天佑會撒謊，那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相信！”秦天佑握緊了拳頭，聲音很是低沉，身體有些不由自主地顫抖。

第一遍掃視而過沒有發現自己名字的時候，他如遭雷擊，沒有想到還是印證了自己那一念之間的糟糕可能。

他心存僥幸，仔細再看，一遍又一遍。

還是沒有！

他忽然覺得自己實在天真，明明這樣的事情在書上出現過很多次，人心險惡，陰暗骯臟的陰謀內幕，為什么他會沒有想到？還是說他經歷的實在太少？以前的時候，他總會覺得書中的故事便只是一個故事，若是這樣，他讀再多的故事又有何用？

“呵呵，就算我知道又有什么用呢，這大概已經不是陰謀，而是陽謀了，既然是陽謀，也就是說我根本沒得選擇！”

秦天佑喃喃，他不想管這是世族子弟奪去了他的名額，還是方俊早就安排好的計謀，但他不想承認這個現實。

他不能失去這個機會！

看著榜單一個個鮮艷的名字，秦天佑紅著眼睛，咬牙怒道：“我要查卷！”

“想要查卷？可以啊。”

方俊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旁，眼中含著笑意，與他一同看著那張紅色的榜單，其中一個個黃色的人名格外耀眼，得意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名字應該在那張紅榜上面？很可惜，事實是你的名字永遠不可能出現在上面。我看過你的考卷，說實話，為什么你的名字沒有出現在上面，我也有點懷疑呢，要不，你也讓我明白明白？”

秦天佑沒有理他，轉過身，紅著眼睛，向著教學樓門口其中一名負責文試咨詢的老師走去。